走廊里閃爍著忽明忽暗的光，單元門早就壞了，大敞四開的。樓梯的把手上都是銹痕，門口還散發著一股垃圾腐爛的味道。一二樓住戶嘈雜的聲音穿到單元門口，極具穿透力，頗為吵鬧。

林尋澈卻沒什麼反應，輕車熟路地進了門，一手拎著菜，另一隻手用手機打開手電筒筒，借著手電筒筒的光上了樓。

越往上走，那些聲音便少了些，直到到了六樓，林尋澈才停了下來，用鑰匙開了房門。

「姥姥，我回來了。」

「乖乖回來了！」屋裡的老太太聽著聲便抬起頭，看著林尋澈，臉上便掛上了笑意，「哎呦，今天怎麼回的這麼早啊？快快快，坐下歇會兒，姥姥給你接杯水去！」

「姥姥，姥姥！您別忙了，」林尋澈的語氣柔和，不見上午那時的冷淡和沉默，他的眉宇間還是淡淡的，但眼神中卻流露出來難以作偽的孺慕之情，「我今天買了些青筍，一會兒給您炒著吃。」

「好，好，乖乖啊，今天怎麼回的這麼早？」

「我把檯球廳的工作辭了，以後白天會回來的早些。」林尋澈推著輪椅，將老太太推到了電視機前，低垂著臉，沒讓老太太看到他的表情。

「辭了好！辭了好啊，不然姥姥實在是不放心。」

「嗯，您不用擔心了。」

祖孫倆說了兩句話，林尋澈怕餓著老太太，拿著買回來的菜進了廚房。

林尋澈站在水池旁，將手裡的菜在水龍頭下清洗，眼神卻有點放空。他的確是把檯球廳的夜班辭掉了，出了昨天那門子事兒，就在那兒絕對會生出事端，更何況在此之前他就考慮換個工作了。

只不過他並不是打算晚上閑在家裡，而是另找了別的工作。不過這事就不和老太太說了，省得老太太擔心。

做好了飯，林尋澈端上了飯桌，陪著老太太吃飯，說了會兒話，刷完碗之後見老太太困了，便推著老太太回屋休息，自己坐在客廳有些破舊的沙發上，看著窗外星星點點的燈光失神。

季雲舟也下班了，回到自己的公寓，簡單吃了飯，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腦上的檔案，思緒卻有些飄遠了。

他把電腦放到一旁，走到陽台邊，能夠清楚地看到外面的車水馬龍。公寓的位置也在南山區，比南山區更靠近市中心，這裡的治安卻和南山區的其他地方差了十萬八千里。

其實在來到這裡之前，他早就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但是還是被這裡的真實情況所震驚。發展的巨大不平衡，還有治安的極度混亂，都是南山區成為一個毒窟的原因。要想將這裡真真正正的改變，或許需要一兩年的時間。

季雲舟拿起杯子，輕輕地抿了一口酒，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腦海中浮現了上午那個清瘦冷淡的身影。

人總是會對特別的事物或者是特別的人產生深刻的印象，季雲舟也不例外？原本昨晚的那件烏龍，就已經讓林尋澈在他的腦海中刻下了一絲痕跡，而今天上午，在他觀察過後更是在心中產生了興趣和疑問。

無論是長相，氣質，還是那種淡然的性格，都讓人難以相信林尋澈生活在這樣的一個環境里。他沒有去看林尋澈的資料，卻想要讀林尋澈身上的事情。

等到杯中的酒喝盡，季雲舟輕笑了一下，拿出手機，遲疑了一會兒才打開微信，在搜索框里打下了一串數字。

林尋澈沒有時時刻刻玩手機的習慣，而他又怕晚上影響奶奶休息，所以手機都是開的靜音，所以直到第二天早上起來，他才看到手機里多了一條好友申請。

季雲舟……

林尋澈的眉頭皺了皺，似是在回憶在哪裡從見到過這個名字。回憶著對方是誰。半晌，他眼神才閃爍出了一絲疑惑和驚訝。

對方是警察，他也不敢輕易拒絕，而且他還欠著對方一頓飯，所以到底還是點下了接受申請。不過他這人性子冷淡，自然也不會主動去問好，透過了申請，收拾好家裡的碗筷，囑咐了姥姥一兩句就出了門。

這會兒不過才不到7點，他拿著手機，看了一眼時間，上了公交，一路到達了附近的外賣公司。

他把檯球廳的兼職辭了之後，和便利店老闆商議了一下，換成了晚班。原本便利店的晚班就不太有人來上。前段時間那個員工還辭職了，老闆正愁沒人，這會兒他倒是解決了老闆的燃眉之急，而且晚上的工資要比白天多500塊錢，從晚上8點幹到第二天上午7點也算是值了。

白天他也沒閑著沒事幹找了個外賣的活，這樣倒是把時間都利用了起來。外賣的工資也不低，他又年輕身強體壯的，騎這麼一個月的車，四處送餐，能掙個五六千塊，若是他再拼一拼，小1萬也是有可能的。

換上工作服，騎上自己的送餐車，林尋澈把手機擺在上面，點開系統，便開始接單。

季雲舟第一時間就看到了林尋澈透過好友的消息，他斟酌了一會兒，手指在熒幕上點了點，卻還是沒發出什麼東西。

兩個人，一個不愛社交，不喜麻煩，一個忙於工作，抹不開臉，一來二去，加了對方半個月，也沒人說句話。

直到他們倆再一次碰到一起，才想起來還有微信這碼事。

夏天天氣熱，多少人都不願意去外面吃飯，更何況外賣發達，大家都喜歡定外賣，又方便又迅捷。警察局的待遇倒是不錯，但是天天吃食堂總有吃膩的時候，他們又忙著整理卷宗，不想去外面吃，季雲舟便定了外賣。

林尋澈接單的時候是隨機的，也沒看到底送到哪兒，按著地標的導航騎了過去，到了門前他才愣住了，看著上面明晃晃的警察局幾個字，心裡生出了一絲無奈。

「誒，這位先生，你找誰？」

「你好，我來送外賣，請問尾號1314的單主在嗎？」

「哦哦，我幫你找一下啊。」保安笑的有點兒尷尬，他剛才光顧著看林尋澈的臉了，沒看著對方身上明晃晃的工作服，連忙進了屋，「尾號1314的警官，外賣到了！」

季雲舟聽著聲，帶著柏寒他們出來取餐。一推開門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臉孔站在那裡，手上還拎著大包小包的打包盒。

「林尋澈？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