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袁新亭趴在床上放聲大哭。他把厚厚的被子將自己埋進去，好像這樣就可以不受到任何傷害，但是，任誰都知道，這是自欺欺人。

許其央和趙天兩個人站在寢室外面，遲遲沒有進去。

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化解裡面的尷尬。

「走吧，我請你吃蟹。」許其央說。

換做平時，趙天一定早就瞪大眼睛，誇張地在胸前攥緊拳頭，但是這會兒，趙天卻只是悻悻地點了點頭。

許其央本來想衝去找賀知章問個清楚的，為什麼袁新亭突然就哭了，但是，趙天卻拉住了他。

趙天說:「這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我們再摻和也只是泄憤而已，於事無補。」

真正說服許其央的是於事無補這四個字。

這讓他想起了自己，一旦和白澤成產生了爭執，無論誰勸都是沒用的。旁觀者很難體會戀愛雙方之間計較的點，那是無法用邏輯解釋的點，也是無法用感情就能緩和的問題。準確地說，大部分時候，人對愛情的確認，對安全感的確認，都是靠一個個看似不合理的要求、不顧邏輯的爭吵確認的，只有那樣，才能知道，自己是不是他世界裡最特殊的那一個，是不是最被容忍的那一個，是不是可以讓他放棄曾經的默守陳規的那一個。

他人的幹預，都是於事無補。

這個冬天，袁新亭失戀了。

他每天一個人去上自習，一個人回宿舍，太久時間沒有一個人，以至似乎整個人都像是缺失了一部分。

常常會不自覺地轉頭，好像一看過去，賀知章還在他身邊。

那個男人臉上透出一絲壞笑的神情，那個男人身上透出來的體溫。

每一次上課的時候，還是會見到他，可是，卻形同陌路。他坐在教室的最前面，他坐在教室的最後面，無數次忍不住想要回頭，無數次掐住自己大腿，狠狠地抑制自己的衝動。

課間，袁新亭到教學樓大廳的自動販賣機買咖啡。

他晚上又失眠了，腦海里都是和賀知章在一起時的畫面和場景。

但從口袋裡拿出錢包準備掏錢的時候，卻發現裡面只有一百的，沒有零錢。

自動販賣機不識別百元鈔票。即使識別，到時候買了一罐咖啡，然後九十多個硬幣如下雨一般，嘩啦啦地掉出來。這個畫面太美。

袁新亭不由嘆了一口氣。

他打算轉身離開回教室的時候，忽然一隻手伸過來，塞了一張五元的紙幣到進鈔口。

袁新亭一愣，轉頭看去，賀知章面無表情地看著進鈔口，沒有看他。

袁新亭心裡面湧起一陣波瀾，但下一秒，賀知章就按了一下選項按鈕，一瓶礦泉水掉出來，賀知章蹲下身，從出貨口裡拿出礦泉水，面無表情地離開。

袁新亭看著他冷峻的背影，動了動嘴，卻終於還是沒有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