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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個上午，除去罰站的時間，朝言秀都是在打瞌睡中度過的。

當然罰站也是因為打瞌睡就是了。

打瞌睡、罰站、打瞌睡、再罰站……他至今為止的高中生活就由這些構成。

再往後大概也是如此。

只要閉上眼，就可以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就可以把所有的一切排除在心外，希望和期待，失望與落空。

等到無法逃避的時候，再面對吧。

等到無法面對的時候，再一了百了吧。

朝言秀趴在桌上，側著頭，眼睛望著窗外寂寥的天空。

……說起來，應該要去尋找下一個基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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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回去後，朝言秀先是朝著安欣和池水豐的床鋪的鐵桿子上來了一腳。

「起床吃飯啊，猝死總比餓死強。」他拿著翟楊托他帶回來的泡麵，一手一桶。海鮮味的扔往上鋪，紅燒味的砸向下鋪。

上鋪的安欣先清醒過來，摸著縱橫四方的頭髮起身，先是看了看落在懷裡的泡麵，再探頭看了看下面回床睡覺的朝言秀。

「喲，還是我喜歡的味。」安欣「嘿嘿」笑了兩聲，爬下床，順便踹了一腳還半醒不醒的池水豐。

「難得你還在意我們的死活呀阿秀，感動世界了。」

朝言秀笑而不答。

「不用腦子都能想到好吧，肯定是楊哥買好了讓他帶回來的啊。」池水豐嘟嘟囔囔，抱著泡麵翻了個身，一副準備睡到天昏地暗的樣子。

「再不用腦子你的腦子也就沒用了。」朝言秀往他床上砸了個枕頭過去，「怎麼就不可能是我啊，真讓人傷心。」

「還帶飯呢，你丫根本不記得寢室里還有人好吧……」池水豐掙扎著起床，又把枕頭給他砸了回去，「你就說早上是不是你走的時候把門給鎖了？」

「……」朝言秀想了想，好像還真有這麼回事，「呃，為了防止你們夢遊下樓？」

「這理由編的也太爛了。」池水豐搖搖頭，跟隨著安欣的步伐泡泡麵去了。

朝言秀笑，將枕頭墊好躺下，閉眼午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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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是好事，能在飯後的睏乏中睡上一覺，那是至高的享受。

當然，前提是不做噩夢。

在這不過一個小時的午休時間裡，朝言秀與噩夢相伴而行。

做夢沒什麼稀奇的，自七歲開始，他好像就沒有過無夢的睡眠；做噩夢也沒什麼稀奇的，自七歲以來，他的噩夢就只有一個場景。

——狹小的房間，還有母親上吊的屍體。

這頻繁夢見的場景，現如今他連細節都能一個不落的記下來。

被記憶混淆的場景，在夢裡清晰重現，逼迫他回到那一日——

不存在害怕，所以倒也說不上是噩夢了。

只不過，只不過啊……

果然，不論過多久，還是會感到痛苦啊。

伴隨著耳邊越來越大的轟鳴聲，朝言秀睜眼。

扭曲纏繞在一起的顏色。

昏暗的夢，昏暗的現實。

……今天真是不幸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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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原定請假一整天的安欣和池水豐回歸了教室的懷抱，原因是年級主任聽說他們連請三天病假非常擔憂決心要來宿舍探望。

朝言秀表示了一下對於他們拖著「病體」堅持上學的精神的敬佩之情，遂被兩人一同按頭暴揍。

而後，因為三人磨蹭的程度相當，所以決定一起去上課。

走出宿舍樓大約二十米後，一聲悶雷，雨淅淅瀝瀝落下。

「咋辦，回去拿傘吧？」池水豐停住腳步，回頭看了看宿舍樓，「這雨一下午停不了，估摸著那三個也沒帶傘，到時候咱六個人都回不來嘞。」

「六個人一起當落湯雞也挺有喜感的。」朝言秀想像了一下畫面，被逗笑，還是繼續往前走。

「欣哥，報時。」池水豐揮手。

「呃……一分鐘後預備鈴，四分鐘後上課鈴。」安欣看了看錶。

「來得及！」說罷，池水豐就往宿舍樓里衝去。

「你飛毛腿啊？肯定來不及啊！」安欣喊。

「管他呢，反正老子病假還沒銷！」池水豐的聲音由近變遠由大變小。

「不莽不是男人。」朝言秀說道，邁腿朝著反方向的教學樓衝去。

畢竟早上已經遲過一次到了，再遲老陳就要擰他耳朵了。

教學樓離宿舍樓也不遠，像他這樣的速度跑個半分多鐘就到了。

不會遲到，也不會被罰站，更不會被擰耳朵。

……他原本是這麼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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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跑到教學樓前時，朝言秀抬了一下頭。

他也不知道抬頭是為了什麼，就是下意識做出的行為。

可能是為了看看樓前雕刻出的「才玉樓」三個大字嗎？或者是目測一下教室的位置？

不知道了，都不重要了。

因為他又看見那個人了。

在二樓，抱著一沓作業經過。

和清晨時一樣。

一樣的距離，一樣的身影。

一樣的對視，一樣的錯愕。

朝言秀腳一歪，整個人栽倒在了石路上，吃了一嘴泥水。

像往常他一般會先趴個幾秒再做反應，但這次不同。

朝言秀一抹嘴，猛地抬頭，死盯著那個人。

那個人也在看著他，應該也是沒料到他這突如其來的一摔，眼神里除錯愕之外又疊了一層驚嚇。

隨後，刺耳的鈴聲響起。

那人似乎是被誰叫住了，原本落在朝言秀身上的目光收了回去，轉向了相反的一方。

朝言秀的眼睛沒動。

一步，兩步，三步。

那人的身影被吞入牆的那一端。

看不見了。

這時剛好是安欣從朝言秀身後趕來，連忙攙著他起身，帶著他移動到了樓前的屋檐下。

「……這莽得也太猛了啊哥。」安欣看著他全身上下都淌著泥水的模樣，半天才憋出了這一句。

「……」

朝言秀耷拉著腦袋，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