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憶尤在常元寧動身起床時就醒了，但沒有睜開眼睛，感受著床那側驟然一輕，還有接下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小心翼翼的關門聲。

他沒有急著起床，打開手機，是白筱給他發的簡訊，因為沒有證件的原因，他們不能辦長期手機號碼，所以也就沒有必要給對方備註名字，上面只是顯示一串數字，和簡短的信息。

「早飯怎麼吃？我去買。」

「不會沒起吧？你現在還學會賴床了？」

「元寧去買了，你睡吧。」

白筱一共給他發了三條簡訊。

看來不用操心早飯了，李憶尤假寐了一會，估摸著常元寧買完早飯離開的時間，然後下樓。

不願吵醒他，又緊張的穿戴衣服，應該是覺得昨晚當著他面大哭，感到不好意思了。

所以他想，今早是否避免和他面對面比較好。

下了樓，不出他所料，早飯已經買好放在桌子上了，白筱正一口一口啃著包子，見李憶尤下來，連忙沖他招手。

「小元寧真好，好窩心，真想有個這樣的兒子。」白筱喝了幾口豆漿，突然輕咳兩聲，神色嚴謹，「對了，我還沒問你，你怎麼現在和元寧關係這麼好了。」

「任務對象。」

「我知道，我指的是，沒必要好到這種地步吧，就是我還以為他頂多是來你這玩一玩。」

李憶尤看著白筱那略帶擔憂的眼神，道：「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以前你不是勸解我嗎，那我也勸你一句，…別投入太多，元寧是個好孩子，但結局已經註定，我害怕你最後會難過。」

李憶尤頓了下，沉默兩秒後，答：「沒事，你想多了。」

白筱看李憶尤否定的那麼幹脆，覺得可能也是自己多想了，笑著打哈哈，「也是，你是李憶尤啊，絕對理性，希望我想多了，以後還是得指望你勸解我。」

「不說這個了，話說我看前段時間這裡來了個長租客戶？」白筱指了一下門外，「今天她還讓我幫忙推她出去曬太陽呢。」

李憶尤順著白筱手指的方向，看到門口不遠處停著一個輪椅，朱雯穿著羊毛開衫，腿上依然撘著毛毯，她正仰著頭閉著眼睛曬暖。

「今天和她同住的那個人，早早就上班去了，元寧看到她出來，還順便給她買了早餐呢。」白筱停了一下，接著說道，「然後她過了一會也出來了，元寧買的多，我分給了她些，她跟我道謝，感覺她好溫柔哦，我也沒忍住好奇，多問了她幾句，她說自己從小父母離開的早，之後白手起家，但時運不濟，創業失敗，談客戶的路上出了車禍，最後還離了婚，現在回老家，只有表妹接濟她，你敢相信？」

白筱不斷表達她有多感慨，「件件事情都可以成為人生重創，但她輕描淡寫的就說出來了，還帶著笑容…天吶，感覺她心裡一定很強大。」

李憶尤回憶起第一次見她，她好像也是帶著溫柔的笑容，眼裡沒有陰霾密布，與人交流會很真誠的直視你的眼睛。好像不管面對什麼，都能淡然處之。

一時間，兩個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她身上，外面微風漸起，吹起她頰邊髮絲，幾縷不聽話的飄往眼睛上面，弄的她有些發癢。

朱雯抬起手，輕輕拂去髮絲，掛在了自己耳後，相應的，隨著她動作，開衫袖口向下滑落，露出本應該潔白無瑕的手腕。

無暇不再，取代的是數道猙獰暗紅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