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奴隸、棋子、利刃

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照在桑月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臉上，自然也照在了他布滿傷痕的身體上。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站在他的床前，那雙冷冽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著桑月。桑月被那雙眼睛看的有些不自在，他伸手想要扯起被子蓋住那滿是傷痕和污垢的身體，但是下一刻他卻被男人有力的手握住。

那雙手修長，指節分明，充滿力量。

當然這雙手也因為常年練劍的緣故布滿了繭子。他一隻手止住了月兒想要躲閃的身體，另一隻手輕輕撫/摸著月兒的傷口。傷口猙獰，甚至都沒有簡單的處理一下，男人覺得心口有些疼。他皺著眉起身走了出去，看著那高大的身形消失在門口桑月終於舒了口氣。

他面無表情地抬眼望著天花板，有些東西他不願去想也不願去奢望，但是那些慾望還是從心底爬了出來。為什麼，為什麼在我幾乎絕望的時候又要給一絲希望？

桑月痛苦地想。

當初是你要把我送來的，為何現在又要這樣對我？

桑月閉上眼，眼角有一滴淚水落下，卻又很快被他擦幹。男人再次進來的時候桑月眼角已沒有淚痕，他臉上又恢復了那種淡漠而疏離的神情。

男人端了一盆熱水來，然後他就挽起袖子給桑月擦身體。他的動作很輕柔，彷彿在撫摸一件稀世珍寶。他一點點擦幹凈桑月身上的血水，他努力剋制，卻還是壓抑不住顫抖的雙手。桑月一直冷眼旁觀，冷冷的看著男人給他擦身體，又拿出藥給他的傷口塗抹。

至始至終，他們誰都沒有說一句話。

等到所有的傷口都處理完畢，男人輕輕地給他蓋好了被子。他回頭看著桑月那張清秀淡漠的臉，那雙冷冽的眼眸里終於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也說了今夜走入這房間的第一句話，他說，「睡吧。」

「嗯。」桑月很聽話的閉上了眼，真就睡了起來。很快，寂靜的夜裡響起了他均勻的呼吸，他睡著了。

男人一直靜靜地注視著床上閉眼入睡的人，許久不曾動一下。直到那呼吸變得綿長均勻，他才重重吐了口氣，對著床上熟睡的人說，「我走了。」

「……」

自然沒有人回答他。他將傷藥放在床頭然後轉身離去，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他離去後，床上原本熟睡的桑月卻睜開了眼，那雙眼眸清明，裡面半點兒睡意都沒有。黑夜中，月兒突然笑了，只是這笑容卻說不出的凄婉。

他低低地，輕聲地開口，「斬風，你到底當我是什麼？」

斬風到底當他是什麼呢？

一個奴隸，一顆棋子，一把利刃。

他不是早就該明白了麼？從他被斬風救起領養在身邊的時候，他就該知道這就是自己的命運。他的命是斬風給的，他這一生也只為了斬風而活。他可以為了斬風做任何事，就像他為了斬風甘願捨棄掉尊嚴，踏入這深宮來當一條被人任意欺凌踐踏的狗。

這就是他的命。

像他這樣的人，本就不該奢望感情，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