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海舟簡單洗漱回來，擰開一瓶水，放在床頭備著，俯下身掖好程慕清身上的被子，準備睡覺。

忽然兩隻手環住他的脖子往下拉，賀海舟的臉貼上一片溫熱，試著掙扎一下，小孩緊緊扣住不鬆手，嘴裡嘟嘟囔囔地喊著什麼。

賀海舟撐起身體，怕壓壞小孩，正要把脖子上的手拿下來，小孩抬起頭親上他的耳朵，又順著耳朵慢慢移動，直到親到嘴。

賀海舟一翻身倒下，小孩跟著壓上來，明明閉著眼，位置一點沒有找錯的親到了嘴唇。

「清清。」程慕清喝了酒，賀海舟不敢使勁怕晃狠了難受吐，只能躲著他的嘴，可那張嘴逮哪兒親哪兒，臉頰，耳朵，脖子，喉結，手臂，漫無目的在他身上點著火，親過的地方撩起熊熊火焰，燒向下腹，那裡原地升起一座山。

賀海舟忍的辛苦，頸上的青筋一跳一跳。小孩喝醉了，可是他沒有醉，他不能這麼不清不楚的欺負人。

偏偏小孩沒有要消停的意思，不滿足於只動嘴了，手順著脖子劃到賀海舟腰間。手慢慢伸進了T恤里，也不動，放在腰上的手掌心潮濕，帶著輕輕的抖動，像只受驚的小動物在偷偷窺探著動靜。

見沒有動靜後，手緩緩向上移動，貼住一顆瘋狂跳動的心，然後淺淺印上一吻。

黑暗中，程慕清無聲的笑著，那顆瘋狂跳動的心像張網，兜住了他隱晦的愛意，難言的情愫，讓他安全的下落，帶著一臉滿足睡去。

賀海舟把程慕清放好，起身出了房間，在走廊里抽煙，他煙癮基本沒有，偶爾累了煩了點一支。

一支煙燒到頭了，也沒吸上兩口，心裡翻江倒海，燙了指尖也沒發覺。他知道自己動心了，也許從再見面時就存了不良心思，想靠近，想親近。或許更早，在那年夏天，他的心裡就留下一個位置，只待重逢。

這些年他並不缺人投懷送抱，漂亮的男孩遍地都是，但沒有一個能讓他有衝動。

而今晚他拚命壓下自己的慾望，只是怕小孩醒來後可能會後悔。

賀海舟自認現在的他可以給愛人福祉，他想要的不過一日三餐，愛人在側，當萬家燈火通明時，其中有盞是等他的，簡單也奢侈。

簡單到沒有任何要求條件。奢侈到平生一顧，至此終年。

他大學時愛上了男同學，兩人也曾繾綣纏綿，約定一生一世。但這條路終究難走，愛情沒有抵過親情世俗，走進了死胡同。

賀海舟繼續點了一支煙，走廊里有服務生走過，善意提醒著吸煙有害健康。

煙霧繚繞下，那顆剛剛瘋狂跳動的心一點點的緩慢下來。

我愛上了一個人，只是他正好是同性，我有什麼錯呢？

愛情，是中意一個人，中意的是三觀，是五官，是靈魂的契合。靈魂只分善惡，不分性別，那愛情為什麼一定要分性別呢？

人性的醜陋之處就是，明明自己懷揣著私心，卻以世俗的偏見來定義你，只是因為你和他的愛情觀不同。

但任何一份真摯的愛，都應該得到尊重而非歧視。

第二天，倆人如常吃飯，出門去逛景點，默契的忘記了昨晚。

只是各自的心中枝丫蔓生，開出一朵朵玫瑰，嬌羞瑰麗，都悄悄捂著，怕別人看到，又怕對方看不到。

因著那心跳，程慕清想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哥也喜歡他，只是無法說出口呢？

那就夠了，慢慢來吧，反正自己的心裡只有這一個人。

賀海舟躊躇著，該如何將愛意掀開，讓對方接受。

林蔭小路上，兩旁的銀杏已經披上金色的外衣，落葉墜下的瞬間，有細細的風穿過，落葉飄飄灑灑，風起，葉落，點綴成畫。

竊竊私語的戀人，傾心交談的朋友，嬉笑玩鬧的孩童們，安詳漫步的老人……無不訴說著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拐角處，三三兩兩的畫家支起畫板，描繪旁邊坐著的遊客，只為留下這段最美印記。

抬眼望去，紅瓦綠樹、碧海藍天，異國風情的建築分布其中，靜謐的小路蜿蜒曲回，漫步其中，奇妙而輕鬆，忘記了塵世與喧囂。

程慕清本就是喜愛安靜的人，走走停停，彎腰撿著樹葉玩，玩夠了再放下，一小段路走了一個小時。

賀海舟跟在身後，他走他也走，他停他也停。手裡拿著水瓶和紙巾，目光時刻關注著那人的需求。

「哥，累了，歇會兒吧！」程慕清找到一塊石頭，坐下，伸手拉賀海舟。

石頭小，坐兩個大男生擠了些，倆人的腿緊貼著。

走了半天，身上熱氣騰騰的。周圍人來人往的的目光聚焦，他們稍作休息接著逛。

兩人不緊不慢，悠閑地走著，看到有趣的地方就停下來觀賞一番，真真是自在隨意極了。

景點處隨處可見拍照留念的畫面，相機的喀嚓聲此起彼伏。

程慕清心血來潮，「哥，咱們也合張影吧。」

「我不愛拍照，給你拍。」賀海舟不喜在鏡頭前展示自己。

「我們都沒有合照，哥，來都來了，拍一張。」程慕清極盡忽悠勸說，都以失敗告終。

他悶頭前行，來到一處高台，四周鐵欄桿圍著，底下是呼嘯奔騰的海水，海風帶著鹹味吹來，吹亂遊人的頭髮，吹起遊人的衣角。

程慕清爬靠在欄桿上，拿出手機點了兩下，斜斜向一旁的賀海舟身上倒去。

賀海舟本能的伸手扶住他兩側肩膀，咔嚓一聲，畫面定格。

照片中，程慕清頭髮飛揚，滿是陰謀得逞後得意的笑，賀海舟一臉緊張擔憂的神情，雙手緊緊擁他入懷。

心願達成，程慕清瞬間切換到無辜可愛的一面，乖乖跟著賀海舟，時不時低頭擺弄著手機。

手機壁紙換成了剛剛的合照，越看越歡喜，心裡咕嘟咕嘟冒出七彩的泡泡。

一不小心樂極生悲，前方的人停下來，他撞了上去，「唔～」鼻子剎那間酸爽無比，果然人不能太得意啊。

休息區人擠人，賀海舟買好零食和水，找到一處人煙稀少的地方，自行去了衛生間，留下程慕清叼著零食袋，邊吃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