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澈只在開槍前猶豫了一瞬，隨即只剩手指扣動扳機的動作，每兩發子彈之間相隔不過五秒。十發子彈很快打完。

恆澈從地上爬起來，忍不住略帶驕傲的看向晉虎。

春日裡溫暖的微風吹過他的衣角，意氣風發的樣子好似是完成了一個什麼不得了的任務。身邊生機勃勃返青的綠草都在他的活力之下顯得黯然失色。

那翻飛的衣角似乎翻湧進了晉虎的意識深處，他忍不住看著意氣風發的恆澈發獃，又陷入了了那將近八年沒有再被觸碰過得回憶中。

記憶里的那人也是這般意氣風發,站在同一片靶場里，那人舉著槍，漫不經心的問他：「還比不比？」

莫爾頓依然像個猴子一樣竄出去拿著電子望遠鏡看靶子。

越過晉虎時帶起的風像一顆尖銳的石頭，投進了晉虎的回憶里，記憶中的畫面瞬間被石頭砸的支離破碎，宛如裂了縫的鏡面，再也拼不回最初的模樣。

那還沒來的即徹底看清的面孔又被恆澈翻飛的衣角吹散了，晉虎罕見的嘆了口氣。

莫爾頓看完後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隨後像是被抽幹了力氣，再沒有了方才的雀躍，聳肩塌背的回來，把望遠鏡塞到班傑明手裡，與麥克抱團哭去了。

恆澈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們，莫爾頓抽風對於現在的恆澈來說實在是太正常了，他看向班傑明。

班傑明在看完終端中的成績之後，居然也向恆澈露出了姨母般的微笑，笑的恆澈又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晉虎走過去，親自接過他手裡的槍，收了槍上的支架，心情似乎還不錯。

晉虎：「表現不錯，提前解散吧。」

這對恆澈來說可謂是受寵若驚，晉虎跟了他們這麼多天，還真是頭天沒雞蛋里挑著骨頭給他們加訓。

說起這一點，恆澈還是挺佩服晉虎的。

他每次加訓總是能頑強的找出各種「合理」的理由，不是時間慢了，就是怪天氣不給力，此外還有種種一聽就無理取鬧的理由數不勝數。

恆澈聽了，差點蹦起來，他又看了晉虎一眼，生生止住動作，敬了個禮，控制好面部表情說了句：「謝謝教官！」

就轉身跑去告訴他們好消息了，生怕晚一秒晉虎就反悔了。

等他告訴完隊員們，打算跟張喆東他們去吃飯時，不小心回頭瞄了一眼。

然後就看見莫爾頓和麥克兩人一人從褲兜里掏出了一把鮮紅的票子，泫然欲泣的被班傑明和晉虎搶過去了。隨後莫爾頓像是把溺愛的兒子交到了寄宿制學校老師的魔抓里的老母親，轉身哽咽著走了。

恆澈的眉毛神經質的抽了抽，教官......你們知不知道賭博是犯法的！

事情是這樣的，新兵們這天被安排射擊訓練，晉虎也準備一起跟著去瞧瞧,想借著給眾人加訓的幌子，去看某人累成狗的訓練樣子。

莫爾頓一看眾人都有空，難得能聚到一起，便控制不住自己想作妖心，於是他將眾人召集起來，對恆澈的技術展開了討論。

莫爾頓：「我說，豪斯曼那個寶貝疙瘩，雖然近來確實很出彩，射擊技術總不能比晉虎入隊時更強了吧？！」

他雖然被晉虎修理過一頓，心中卻還是對恆澈來的地方頗有成見。

班傑明好整以暇的看向莫爾頓：「我倒不覺得，麥克上次不是還被他撂倒了，指不定這小子身後有什麼高人指點呢。」

班傑明看似是肯定了恆澈，卻話裡有話的懷疑他的身手是不是也跟豪斯曼有關。

麥克看向兩個人，表情嚴肅，怔了一會，好像忽然想起些什麼，有些走神的說：「我上次好像對他出手太重了，一個新兵，不應該這麼差別對待他......」

說完不管眾人，獨自對自己前幾天欺負了一個新兵的事黯然神傷去了。

莫爾頓，班傑明：「......」

莫爾頓暴脾氣的坐不住了，聲音都高了兩度，對著麥克不可思議的問：「不是，麥克你到底站哪邊的？」說著跳起來想打他。

晉虎從終端上的軍事新聞上抬起頭輕飄飄的瞄了他一眼，莫爾頓立馬像狗仗勢主人卻不支持的狗，訕訕的收了手，委委屈屈的窩回了椅子上。

晉虎將視線轉回到報紙上，聲音沉沉的開口：「怎麼？最近各項考核都達標了？還是最終考核計劃制訂完了？有時間在這聊閑話？」

三人聽了，都暗自往椅子里縮了縮，不敢再說閑話。

笑話，晉虎每次下命令都是不要命的下，完成不好還得被迫加班，大家好不容易剛從滿天飛的考核計劃里鑽出來，一點兒也不想接著考慮新點子。

班傑明咳了一聲，想打破沉默，順便轉移話題：「他們考核的計劃我已經定下來了......」

結果他話只起了個頭，莫爾頓那個愣頭青又開口了：「不如我們打個賭吧！」

三雙眼睛齊刷刷的看向他，班傑明更是恨鐵不成鋼。

他剛才轉移話題，就是想幫莫爾頓圓過去，好不讓晉虎為此拿他開刀。

班傑明敏銳的感覺到，晉虎對恆澈的事，似乎是有些關心的過度，他直覺繼續在這裡討論恆澈不是個明智的舉動。

班傑明開口便想攔住莫爾頓只起了個頭的話：「打什麼賭，莫爾頓你別開玩笑了。」

班傑明邊說邊拚命給莫爾頓使眼色，示意他別再作妖了！

莫爾頓還沒來得及接收班傑明眼神里的信息，晉虎卻出人意料的開口了：「打什麼賭？」

他新聞都不看了，轉而看向莫爾頓，似乎對他口中的打賭內容很是感興趣。

莫爾頓顧不得接收班傑明的眼神密碼，他也沒想到晉虎這次居然會跟他著他們胡鬧，隨即興緻勃勃的說：「打賭恆澈射擊的技術，能不能達到你剛入隊時的成績！」

班傑明生無可戀的拿手遮住了臉，對莫爾頓一心作死的行為沒眼看，徹底放棄了對他的拯救。

晉虎嘴角竟然帶了些笑，他看著莫爾頓，問道：「賭注呢？總要玩點彩頭吧？」

但班傑明總覺得他那笑帶著些不懷好意。

莫爾頓認真的思考了一下他有什麼，隨後試探般的開口：「要不......輸的給贏得做一個月小弟？」

他剛說完，三人又齊刷刷的盯向他，眼神里都隱隱帶了些怒意，動作比上次還整齊，好像是排練過無數次一樣，連眼神中的怒意都整齊劃一。

莫爾頓被盯得心裡毛毛的，隨後也意識到自己闖禍了，還沒來得及補救，就聽見晉虎說：「玩點大的。」

他聲音里的調笑又多了幾分，但是不難聽出裡面隱隱夾雜的冰冷。

莫爾頓有些猶豫的開口：「那個......你不會跟上面舉報我吧......」

晉虎揚揚下巴，示意他繼續說。

莫爾頓吸了口氣，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那賭下個月的津貼！」

班傑明和麥克忍不住驚訝了一下，下這麼大手筆!

雖然莫爾頓一個月的津貼不少，但是大概是年輕力壯，他一點存錢的概念都沒有。

雖然他大部分時間都待在戰隊里，莫爾頓娛樂的東西可不少，終端，遊戲機，元宇宙他一樣也不少。

雖然都只能上內網，但這也不妨礙他充值遊戲，又因為是孤家寡人一個，他日常的吃喝也沒委屈過自己......

習慣了就漸漸成了月光。這麼咬牙切齒的把下個月的飯票都賭上，看來是對自己挺有信心。

晉虎看著他，嘴角的笑容又大了些：「不，變現直接給。」

莫爾頓差點被自己一口口水嗆死，沒想到晉虎會要的這麼狠！想了一下自己褲兜里的存款，咬了咬牙答應了。

班傑明，麥克：「......」

晉虎表情終於輕鬆了，聲音也愉悅了不少：「我站恆澈。你們呢？」

他的目光看向抱團看戲的班傑明和麥克，等著他們下注。

兩人本來不想參加這場毫無好處可言的賭注，因為不管輸贏他們都沒好日子過。

無奈兩人看著晉虎盯著他們的眼睛，心中還是慫的一比。

班傑明想了想，果斷站了晉虎的隊，輸不輸的在其次，他一點也不想挑戰晉虎下任務的底線。

莫爾頓可憐巴巴的看了麥克一眼，弱弱地喊了一聲：「麥克......」

明明打賭的事是他自己提出來的，他卻好像才是被逼良為娼的那個。

麥克本來就重義氣，見他這樣，心一軟就這樣答應了下來。

莫爾頓一下子又有了信心，信誓旦旦的對麥克保證道：「放心！不會有問題的！」

他一保證，麥克反而更沒底了，也不能再臨時「跳槽」了，只得上了莫爾頓的賊船。

眾人聊完，差不多到了訓練的時間，眾人剛準備起身去射擊場，莫爾頓又異想天開的說：「那不如讓他用你壓箱底的那個寶貝吧！」

他其實垂涎晉虎那把槍很久了，可惜，晉虎碰都不讓碰，能借這次機會開開眼也好，剛好想藉此試探一下，恆澈在晉虎心中到底佔了個什麼位置。

晉虎只是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中無悲無喜，隨後說了一句：「好啊。」聲音里也無悲無喜。

就這樣，便有了訓練場上恆澈看到的那一幕，什麼叫賠了夫人又折兵，來形容莫爾頓再合適不過了。

他不光把自己的飯票輸光了，還因為最後自己又多的那句嘴，把自己的遊戲機使用權也都一起送了出去。

這次打賭，倒是打開了莫爾頓同志存錢的意識，大手大腳充遊戲的現象再也沒有了，變成了精打細算自己得攢個幾年津貼才能在首都星買間華麗廁所的良好社會青年。

眾人又被這樣訓練了三天，盼星星盼月亮的最終考核終於被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