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那個少年穿著一件帶有一些顏色的白體恤，一個黑色單肩包隨意地掛在肩上，一個黑色的骯髒的小熊掛件掛在單肩包的拉鏈上，隨著那個少年的腳步上下擺動。

少年穿過一條小巷，直走到一個小拐彎處，繼續往前走，是老式建築二層樓的小單戶型房子，外面是一塊未塗漆的磚，看起來有點破舊。

只見門口站著一個女人，一個衣衫襤褸的粗布婦人，一個臉色蠟黃喇叭褲婦人，眉間露出一絲憔悴的神情，一頭梳得整整齊齊的黑髮，遠遠地叫道：「顧琛，回來了。」

「媽，」顧琛小跑了過去，扔下他的單肩包，伸手去幫她，「你怎麼出來了，颳風了，別著涼了。」 他的母親從他出生起就虛弱得不能吹風或做重的工作，他媽說是生他的時候落下了病根兒。

」我覺得今天的太陽很好，」林素笑了，平常顧琛不願意讓她出去，不放心，但是她一個人很無聊，她覺得出去曬曬太陽比較好，「已經中午了，沒事了。」

顧琛扶著他媽進了房間，當他媽坐下的時候，他看到媽媽頭上長出了更多的白髮，林素還不到五十歲，幾乎是白了頭，比她的同齡人老了許多，他知道這都是因為他。

顧琛的小房子，雖然只有二樓，但不超過五六十平方米，傢具不多，只有幾件基本的家用電器，大部分都沒有了，屋裡擺滿了小而溫暖的傢具。

「我去做飯。」 顧琛洗了手，來到廚房，廚房比較小，只能容納一個人，他把雪櫃里剩下的蔬菜拿出來洗，顧琛從小就幫他做家務，不到一分鐘，他就做好了兩道菜和一湯。

他盛好飯，「媽，該吃飯了。」

兩天後是18，每年的九月十八日是他們家陰沉沉的一天，林素低著頭，沉默了許久，才輕聲說「再過幾天就是你父親的忌日了，打一壺酒給他帶去，你父親喜歡喝。」

「恩。」顧琛回答道，每年她都提醒他給父親帶一壺茅台酒，他父親在他五歲時就因公殉職了，他對父親的印象不是很深，只是記得他父親是個警察，小時候林素常常用他父親的照片給他講故事，長大後卻不怎麼講了。

顧琛的父親很愛幹凈，也是一個非常講究的人，在他死的時候，連一具全屍都沒有留下，林素每次想到自己去認屍的那天，都想哭，差點暈倒在醫院裡，躺了三天。

他哭了很久才睡著，醒來餓了，就敲媽媽的門去吃飯，打開門一看，只見林素躺在床上，一隻手從床上垂下來，滿地都是血，她的手在滴血。

他驚呆了，不停地推著媽媽的身體，喊道：「媽媽，你怎麼了，媽媽醒醒，媽媽！」

小顧琛的哭聲驚動了鄰居，鄰居急忙跑來送人去醫院搶救，當林素醒來時，鄰居對她吼道：「你是怎麼當母親的？你死了，你想你的兒子還這麼小。你走了他怎麼辦？你太不負責任了，你不配做媽媽！」 鄰居指著林素的鼻子，雖然林素已經脫離危險，剛剛醒過來，但她覺得如果她不罵她，她就會真的去了。

林素捂著被子哭了，她看著小顧琛正焦急地看著他，她覺得未來茫茫，丈夫是家裡的頂樑柱，突然他不在了，她怎麼能接受呢？敢問怎麼能接受？明明早上出去的時候還是好好的，可卻再也沒有回來。

「林素，我知道你剛剛失去了你的丈夫，你心裡不好受，你的兒子還這麼小，沒有你，他就得餓死。當你在那裡看到顧隊長的時候，你怎麼有臉去見他？」

「張姨——」林素哭了，哭得很大聲，好像這些天埋在她心底的所有痛苦都被釋放出來了，張姨的話把林素罵醒了。

上面給的撫恤金不多，但對他們兩個人來說足夠生活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看起來就像他的父親是由同一個模子雕刻而成的。

他已經有幾個月沒見到他父親了，但是他父親墓上的草又長起來了，大約有五、六歲孩子那麼高，他出門的時候帶了一把鐮刀，花了半個小時才把它們清理幹凈。

他跪在父親的墳前，倒了一杯酒，輕輕舉著，看了看碑文上的黑白照片「爸，我來看你了，你在那邊還好嗎？」

「我上了高中，最近交了個新朋友，」顧琛慢慢地把酒倒在地上，「這是你兒子的第一個朋友，我下次帶給你看看。」

雨開始下起來，顧琛依舊不為所動，"媽媽最近心情很好，所以不要擔心，媽媽通常不談論你，但我知道他很想你，我經常看到她看著你的照片偷偷的哭，爸，有時間給媽媽拖個夢吧。"

「爸，這酒不錯吧！」顧琛又倒了一杯，「媽媽說這是你最喜歡的酒，她過去常跟你說少喝，你還跟他吵！」 不知不覺，一滴淚劃過他的眼睛，我不知道是雨還是淚，「我真希望你還活著，真希望......」

雨越下越大，那瓶酒見底，他才慢慢地站了起來，他的腿有些發麻，站了一會兒才說：「爸，我先走了，下次咱爺倆在嘮！」

一大早，顧琛拿著他平時穿的黑白相間的T恤上的單肩包走進了二班，剛把書包放在課桌的肚子里，就聽到外面一陣騷動

祁然今天穿了一件小熊體恤衫，一頭墨發，劉海微微遮住眼睛，祁然帥氣，性格鮮明，很快就成為學校很多女生的崇拜對象，只有他在的地方必然會吸引一群女生。

一群女孩在走廊里圍住了他，祁然動彈不得，教室里沒有一個人不看著窗外，顧琛對這花痴場面不感興趣，他昨晚睡得晚又起得早，現在有點困了，他準備趁還沒上課趕緊補覺。

聽到凳子拉動地聲音，他微微皺起了眉頭，半張眼睛，祁然正兩隻眼睛靜靜地看著他，然後他伸出手一指，顧琛睜開眼睛一看，原來是一隻大白兔奶糖，他伸手抓住了，說：「謝謝！」

祁然笑了笑沒說話，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抱著書走了進來，顧琛抬起頭望了一眼講台從桌子里掏出一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