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虎無法，只得先挑話題。如果莫爾頓在估計又要嚇的智商掉線了。

晉虎哪有主動挑話題的時候，大多數時候他只會沉默，然後用他帶著威壓的沉默把你壓死。對晉虎來說，如果說的話毫無意義，那就是在浪費生命。

然而現在，他在笨拙的練習如何浪費生命。

「你......大學念得是什麼專業？」這話題挑的真的是非常笨拙了......

恆澈頓了頓，明明他有這麼多優點，沒想到與自己打開話題最多的的居然都是在好奇他的學業，還真是......學習使人發光......

「我......我高學位念的是核物理反應工程。」

晉虎看著他的眼睛裡又多了一絲探究，這是下意識的想法，對於自己未掌握的東西，他總是下意識的想將那人的底褲都扒出來，好能徹底掌握這個人。

幸好在緊要關頭，理智又收住了下意識的慣性。他停止了對恆澈的探究，只是笑著點了點頭，隨後又將視線轉回了電腦上，周身又升起了不想交流的屏障。

沒人知道，他收住思維時，腦海中閃過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恆澈看著又變得冷硬起來的晉虎，心裡簡直是十臉懵逼。

不明白他又是那句話說得有毛病了，怎麼這位閻王就一瞬間又拒人於千里之外了......

這感覺實在是太挫敗了，恆澈在進部戰隊之前，一直覺得自己雖然是念得帝國的軍校，但是在人群里也還算混的是八面玲瓏。

到了晉虎這裡才算是徹底搞明白，當自我感覺八面玲瓏的時候也是因為人家願意理你才會讓你有這種錯覺。

恆澈深吸一口氣，控制住自己差點翻到後腦勺的白眼，心累的恨不得立馬遞交退伍報告，然後收拾東西滾蛋。

幸好還有一絲理智尚存，讓他沒有將剛從行軍包里拿出來的東西再塞回去。

隨後他不再管晉虎，繼續自顧自的收拾自己的東西去了。

新兵們選訓剛過，暫時還沒有安排其他的訓練任務，今天算是給他們放的一天假，恆澈本來就宅，而且臉上的傷還沒好，索性在宿舍里呆了一天。

他抱著一本圖書館借來的古老的《孫子兵法》，企圖搞明白晉虎對他的三十六計到底是玩的哪一計......

晉虎則抱著他的電腦，寫了一天的作戰報告，居然一天都沒再回過辦公室。

兩人在不到六十平的空間里，卻好像遙遠的誰都觸碰不到誰，期間再也沒說過一句話。

時間臨近仲夏，夜晚的窗邊也已經滿是蟲鳴。

恆澈自打進了特戰旅，就沒有一晚是能痛痛快快入睡的。

他日常熄燈後看著天花板發獃，奇怪的是這次腦子裡的雜音卻都幹凈了，也不知道是床大了的原因還是旁邊那位大神親臨坐鎮的原因，總之吵人的耳鳴是沒有了。

恆澈看了一眼黑暗中晉虎的輪廓，微不可察的嘆了口氣，他一點也不想承認晉虎在他這裡的作用，可不得不說，他確實起了一些不能替代的作用。

恆澈故意不去想，不代表他就沒發生，晉虎在他心中確實越來越不一樣了。

可恆澈根本就不敢更進一步，他完全看不懂晉虎是一個原因，他心底壓著的那件事也是另一個原因。

不管晉虎對他的所作所為到底是因為無聊寂寞還是別有用心，倘若真的進一步發展，不管結果是什麼，恆澈自認，他都擔不起。

自己的想法被自己趕到了死胡同，恆澈煩躁的抓了抓頭髮，索性轉過身去，不再看晉虎。

他不知道的是，他轉過身去後，「熟睡」的晉虎睜開了緊閉的眼睛，漆黑的眼睛裡毫無睡意，看著黑暗中模糊的背影，滿眼的眷戀中夾雜了一絲委屈。

晉虎不知道他盯著恆澈的背影看了多久，總之在他的意識徹底被睡意佔領之前，他還在看著那背影委屈。

睡夢中也滿是那惱人的背影，可不管晉虎怎麼呼喚，背影的主人卻始終不肯回過頭讓他看一眼他的臉。

他追著那背影奔跑，筋疲力盡，依然接近不了那人分毫。他累極了，忍不住想停下休息一下，那背影又忽然出現在了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他受寵若驚，伸手想要抱抱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

忽然，那人完整的作戰服上憑空冒出了兩個血窟窿，可那人卻還是站在那裡，紋絲不動，好像那血不是從他的身上流出來的一樣。

血跡不斷擴大，在那個背影上形成一片可觀的血紅色花朵。

晉虎一時愣住，他不可思議的瞪大眼睛，那背影動了動，肩膀轉了轉，關節也好像是幾百年沒有活動過一樣，轉身的動作慢的好像被按了暫停鍵的電影。

晉虎都隱約聽到了他骨頭相互摩擦的「咔咔」聲，那人的脖子轉過來，晉虎只來得及看到他耳朵邊上的碎發。

下一秒，他猛地睜開眼睛，額頭上汗如雨下，他下意識的抬起手，用滿是冷汗的手摸了摸滾燙的臉頰，可觸手所及不過也是滿手冷汗。

他深吸一口氣，甩了甩頭，指望這樣就能甩掉腦子裡糾纏起來的畫面。

他看一眼枕邊的表，發現才凌晨三點，外面正是天色最暗的時候，他看著那塊表愣了片刻，剛準備起身下床，忽然聽到旁邊恆澈的床上載來粗重的喘息。

恆澈似乎也被夢魘困住了，他四肢抽搐著掙扎，好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呼吸不暢，大口的汲取著夢裡稀薄的氧氣。眼見就要徹底放棄呼吸了。

晉虎忙跑過去，握住恆澈緊緊攥起的拳頭，趴在他枕邊撫，摸著他的額頭，聲音沙啞的對著恆澈道：「恆澈！呼吸，呼吸，你可以呼吸，別害怕。」

沙啞的聲音中滿是溫柔，帶著十足的耐心幫助夢裡的恆澈重新找回他賴以生存的氧氣。

恆澈順著他的指引慢慢開始呼吸，重新找回了屬於自己的活氣。

夢裡夢外折騰成這樣，恆澈卻並沒有醒過來。

粗重的呼吸逐漸平穩下來，恆澈重新陷入夢鄉，也不知道到底是何等美夢，令他寧願自己被憋死在夢裡也不願回來現實中討條活路。

晉虎看著安心睡過去的恆澈，無奈的笑了笑。準備起身去穿衣服起床，剛轉身，卻被恆澈拉住了衣角。

晉虎抬起的腳頓在空中，他轉身看向恆澈，發現那人真的還是在睡夢中。

他扯了扯恆澈手裡的衣服，沒想到睡夢中的恆澈，這會力氣倒是大的嚇人，抓著他衣服的手用力到微微發抖，帶著窮途末路的狠戾。

晉虎拽了拽沒拽出來，他有些無奈的看向恆澈。

現在擺在他面前的路就兩條，要麼叫醒恆澈，要麼費了這件衣服，哦，還有一條，要麼兩人擠一張床，再睡個回籠覺。

晉虎看著恆澈不算安穩的睡顏，他眉頭微微皺起，似乎重新回到的夢裡也有什麼不好的東西困擾著，他的臉在黑暗中顯得更加慘白，額頭上也掛著晶瑩的汗珠。

晉虎嘆了口氣，不知道是真的想明白了他接下來要做什麼還是只是一時衝動，總之，他將恆澈的手放回被子里，自己也爬了進去。

恆澈的手抓著他的衣服不放，他也沒辦法離恆澈太遠。這裡的床雖然比一樓的大了不少，但是兩個成年男人躺在上面還是太擁擠了。

他索性翻了個身，將恆澈整個圈進了他懷抱里的空地里。這下兩人都找到了舒服的地方睡這一覺了。

恆澈感受到了另一個人的體溫，好像是聞到熟悉氣味的小奶狗，又往晉虎懷裡鑽了鑽，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在喉嚨里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徹底睡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