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蟲鳴不歇，營火在林間搖曳，火光將少年的影子拉得又長又虛。野炊結束後，一場屬於青春的混戰，從言語的火星開始蔓延。

「妳這人真的很奇怪耶，我姊姊只是想跟妳做朋友，說話有必要這麼傷人嗎？」雲飛一臉不悅地站在葉蘭面前，語氣裡毫不掩飾不滿。

葉蘭撩撩長髮，冷眼瞥他一眼：「我就這樣，你一個平民有資格干涉我？少自作多情了。」

雲飛冷笑一聲：「呵，什麼狗屁大小姐，嘴巴比垃圾堆還臭，講話這麼跩，看來是家教不怎麼樣。」

葉蘭氣得臉色發紅，「你才沒家教！我懷疑你出生是不是……」

「妳說什麼？再說一次我聽聽看！」

火藥味一觸即發。

雲霄聽見兩人的爭吵聲從帳篷外傳來，趕忙奔來阻止。她舉手想拉開雲飛，卻在葉蘭一個激動的手勢下被用力推開，踉蹌後退，腳下被小石子絆住，眼看著整個人要往地面撲倒。

「小心！」雲飛下意識衝過去，但他的手還來不及伸長，下一秒，一雙手臂已快他一步穩穩接住了雲霄。

「幸好我有接住妳，不然妳這樣摔下去可不是開玩笑的。」尹左辰低頭望著她，語氣柔得出乎意料。

雲霄定神後立刻撐起身，從他懷裡掙脫出來，「誰……誰要你接住啦！」語氣倔強，臉卻泛紅。轉頭還不忘瞪弟弟一眼，仿佛在責備：你反應太慢！

「不過……還是謝謝你。」她低聲說完便轉開視線。

雲飛這才趕過來，小心地查看她有沒有受傷，神情緊張，「姐姐妳沒事吧？有沒有哪裡痛？」

尹左辰站在一旁，冷眼看著姐控弟弟那副殷勤模樣，心裡默默腹誹：果然是個十級姐控。

這之後，只要葉蘭與雲飛碰面，幾乎總要吵上一架，從誰洗碗吵到誰腳臭，火藥味連老師都聞得出來。

——

翌日，陽光穿透樹冠，雲霄獨自提著水桶去溪邊打水。清涼溪水從石縫間淌過，她蹲下輕舀，背後卻傳來一聲輕響。

「啪。」

有人趁四下無人，狠狠一推。

「啊——！」

她整個人撲通一聲跌入冰涼溪水中，激起一陣水花。

身影立在遠處陰影裡，那人只得意冷笑，轉身逃逸，卻未發現，林中某處，一雙眼睛死死盯著她的背影。

雲飛藏在灌木後，全身氣到發抖，拳頭緊握。

「竟敢推我姐姐……」

他從小看著姊姊受苦，如今竟還有人在背後動手？！

——

回到營地，雲飛立刻上前，「姐妳沒事吧？妳身上濕成這樣！」

雲霄打了個寒顫，臉色蒼白卻勉強笑著：「我沒事，先去換衣服就好，不用擔心。」

雲飛臉色難看，目送她離去後，當即轉身，腳步堅定地往營區另一側走。

幾分鐘後，他擋在一名女生面前，雙手插腰，臉色冰冷如霜，「我不管妳是誰，但妳敢再動我姐一根汗毛，我就讓妳知道什麼叫報應。」

對方臉色瞬間蒼白，「我……我沒有……」

「妳當我沒看到？我眼睛長著的。」

他手一鬆，那女生立刻轉身狂奔而去，甚至跑到腳軟，差點摔跤。

雲飛站在原地，胸口起伏，眼中仍有未消的怒焰。

——

夜幕降臨，森林被夜色吞噬。露營的最後一晚，是眾人期待的「試膽大會」。

這場活動由高二與高三聯手策劃，抽籤兩人一組闖入森林小徑，穿過設置好的嚇人關卡與假人機關。

抽籤結果一出，尹左辰與雲霄再次成為搭檔，兩人相視無言。雲飛抽到的搭檔竟是葉蘭，當場炸鍋：「這公平嗎？我跟她？！」

「你應該感到榮幸，跟我一組的人可是都搶破頭的。」葉蘭得意地撥了撥髮絲。

「搶破頭的是你那幾個保鏢吧……」

「你說什麼？」

「沒什麼。」

——

活動正式開始。

黑林沉沉，一組組學生持手電筒走入森林深處。燈光穿梭間，偶有女學生驚叫聲傳來，參雜著假人機關的機械聲與掀動枝葉的刷刷聲，氛圍緊張卻又刺激。

輪到雲飛與葉蘭入場。剛進去不到三分鐘，葉蘭就被第一個假鬼人偶嚇得尖叫不止，跳起來差點撞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有鬼啊啊啊啊——」

「妳冷靜點，那是紙糊的好嗎？！」雲飛捂著耳朵，滿臉不耐。

他索性走前幾步，打算拉開距離安靜一下。但葉蘭又被第二個隱藏機關嚇到，這次更是整個人撲到他身邊，雙手死死抱住他的手臂。

「你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啦！」

「……」

雲飛無奈地偏頭看她一眼。

「妳不是很兇嗎？結果也怕這個？」

「我才不是怕，是不想走丟……」

她的聲音軟了下來，原本尖銳的語調轉為顫顫悠悠，像一隻炸毛完又突然軟下來的小貓。

雲飛輕哼一聲，嘴角微翹，「原來你也有這種一面。」

葉蘭死命抱著他的手臂，彷彿他是此生最後一根浮木。

而在另一條小徑上，雲霄與尹左辰則安靜前行。四周寂靜，只有蟲鳴與腳步聲。偶爾有假鬼彈出來，雲霄也只是皺皺眉，沒有任何尖叫。

「……妳好像都不怕。」

「我怕的，不是這種東西。」

她眼中閃過一絲淡淡的哀色，尹左辰看著她側臉，忽然開口：「那妳怕什麼？」

雲霄頓住，回頭看他一眼，「……怕被欺騙，被遺棄。」

夜色將她的表情映得朦朧，尹左辰一瞬怔住，伸出手想摸她的髮絲，卻又頓住了。

兩人對視一秒，那距離，剛好能吻。

但他最終什麼也沒做，只是淡淡道：「不會有這種事。起碼，有我在的話。」

那一刻，夜風拂過樹林，銀月如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