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您害死那些人吧。」

「嗯？」時羽耀轉過來看著小微，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您看啊，秦公子是什麼人？凌都城的大善人。」小微分析道，「你表面上為了折辱趙公子而把他丟到破廟，但是趙掌櫃為了維護趙公子的名聲必然會殺人滅口。

不管您有沒有想到這一點，您都是間接或直接害死那些乞丐的人。而在您和趙掌櫃的眼裡，那些人都不過上一群乞丐，只覺得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大不了。」

「不對嗎？」時羽耀反問，「我想殺的還沒殺呢。」

小微心裡嘆了口氣，表面卻非常耐心的給時羽耀解釋，「話是這樣說沒錯，可是秦公子不一樣啊，您看他那麼大的家業，為什麼偏偏住在最混亂的城南，您去查一下秦公子來之前，城南城西這兩條街百姓生活的模樣，或許您就明白秦公子為什麼生氣了。」

「我不明白，」時羽耀依然搖頭，「爹說過，那些口口聲聲『行善積德』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或為名或為利，都是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偽君子，秦君珩不是嗎？」

「少爺，也有人是真的心善。」小微歪著頭說，「或許秦公子就是呢。」

時羽耀鄒著眉頭，似乎有什麼地方不明白。想了想，卻問，「你也喜歡他嗎？」

他當然知道趙公子為什麼會突然找他麻煩，這貨不過是暗戀秦君珩不成，把自己當成了情敵，趁秦君珩不在給自己找事情而已。

和秦君珩相處的這斷時間，他發現很多人都喜歡秦君珩，是那種發自內心的仰望和尊重。

這和那些人敬畏他和他父親是不一樣的，尊敬他們的人是因為害怕，而尊敬秦君珩的人，是真的尊敬這個人。

「小微只喜歡少爺。」小微沒有猶豫，但頓了片刻還是說，「只是像秦公子這樣的人，可能很多人看見便是心生歡喜，畢竟沒有人會拒絕一個真正善良的人。」

「善良？」時羽耀念著這兩個字，忽然又問，「小微，你為什麼跟著我，我和這兩個字應該沒有任何關係，如果有一天需要，我也會毫不猶豫的把你丟出去。」

「少爺，沒有您，奴婢也早就死了，你也是善良的時候，只是可能你不知道而已。」小微看著時羽耀，目光真誠。

「可我是鬼。」時羽耀趴在木桶邊緣說，「善良是人的事情，和我沒有關係。」

小微不由的有些難過，她跟了時羽耀十年，作為少主的丫鬟，她可以不用和那些人搶奪食物，搶奪睡覺的地方，她在時羽耀自己不清楚的情況下，因為他一時興起的善意而好好活著。

可是小微明白，在那個環境里並沒有人告訴時羽耀，什麼是善，什麼是惡。

或者說，有人不希望他懂。

越往深處，小微便越不敢想，有些事情，不是她一個丫鬟可以去揣度，去多言的。

「你當初為什麼要救奴婢？」小微想了一下才問。

時羽耀看著小微，當初看見她的時候，不過是一個八歲的小女娃，在一群孩子中間哭的不能自已。

為什麼在那麼多孩子中偏偏選擇了她呢？

其實時羽耀自己也不清楚。

「可能是覺得好玩吧。」時羽耀說，「你哭的最丑。」

小微:……

她錯了，她不該問這個問題。

「您看啊，少爺，」小微繼續安撫著她家從某些角度來說還有點傻的少爺，「雖然是您可以是無意之舉，但正是這無意之舉救了奴婢一命，而往往很多善意都在這無意之中。」

時羽耀想了一下，隨後站了起來，赤ci裸著從浴桶里走出來，也不擦身子，直接拿過內衫就穿著。

半透的身軀反而更加誘人。

小微有點臉紅，低下頭去不敢再看。

良久，她聽見她家少主道，「你錯了小微，我救你是因為好玩，如果有更好玩的人，那就沒你的事了。

所以不要喜歡我，也不要感恩，總有一天，你會因為我死。」

小微低著頭，只覺得悲傷，不是為自己，而是為時羽耀。

秦君珩剛好回到秦庄，便看見出去送信多日的南北正站在門口等他，一見他過去，飛快的跑過來，「公子！！！」

秦君珩迅速的伸出手裡的摺扇，抵住來人的胸口，制止南北的熊抱。

「公子！」南北不死心的雙手抓住扇子，「阿南想死你了。」

秦君珩:「你若不好站好，爺馬上讓你想死。」

南北委屈的收回手站定，緩緩走到秦君珩身邊，「人家就是想您了嘛，」說著還帶了幾分醋味，「聽冬至講您最近和那個時老闆關係可好，可親熱了。」

「嗯。」秦君珩點頭，也不反駁，「事情辦好了？」

「辦好了。」南北得意的點頭，「我辦事，您放心。」

「他說什麼？」秦君珩似乎不理會南北的自誇，而南北也意識到他家公子似乎情緒不高，便也不再插科打諢，認真回道，「王爺說您放手去做，他相信您。」

秦君珩冷呵一聲，他相信個屁，他的原話絕對是讓你們家公子好好做，別哭著回來找本王就行。

「劍我拿回來了，」南北講，「已經給您放到書房，還有就是王爺給您了一塊玉牌，說的是如果您到了必要的時候，可以去金華城借點人用用。」

秦君珩聞言收了摺扇，看著院子中的大樹沉思。

他來這凌都城，有私人的原因，也有攝政王的原因。

少年天子，朝堂不穩，但總不能一直不穩下去。

攝政王是個有遠大志向的人，執政的這些年他收回失地，平定暴bao亂，現下時局雖動蕩，但至少沒有戰事，沒有大災難。

因此，攝政王想掌控江湖勢力，這一群人，即使不能為朝廷所用，也不能凌駕於朝廷。

這便是秦君珩和攝政王的交易，他助他掌控江湖，他幫他得償所願。

而其實歸根結底，他們都是心懷天下的人。

否則，誰也不會願意來淌這一趟渾水。

「嗯。」良久秦君珩點頭，「走吧，我們去看看時老闆送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