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川撥弄了一下假髮的劉海，透過拐角處的鏡子盯著她。

她正在比較兩件新款的毛呢大衣，動作悠閑，微微一偏頭，如墨的長髮被甩到身後，嬌俏的側臉與玲瓏的身材相得益彰。

是郝瑾彤。確認自己沒有看錯人，柏川莫名地緊張，手心冒汗，佯裝挑選發卡的動作也有些不自然。

「小夥子，挑了這麼久還沒挑好呀？」飾品店的老闆娘笑盈盈地走過來。周二是工作日，難得有顧客，這個彩毛小子肯定是哪家逃課的小少爺，「我們這裡的發卡都是韓國進口的，都很討女孩子歡心。你第一次來，不如我幫你挑幾款？」

「謝謝姐姐！」柏川厚著臉皮對濃妝艷抹的老闆娘甜甜一笑，餘光看見拎著包裝袋走遠的郝瑾彤，腦中快速地搜尋著離開的借口，「姐姐，你先幫我留這幾個好不好，我女朋友正跟我鬧脾氣，馬上要追不上了！」他隨手抓了幾個發卡，一副著急上火的模樣，目光明目張膽地頻頻瞟著郝瑾彤離開的方向。

「那……你先去追你女朋友吧，我幫你留著。」老闆娘被他幾聲「姐姐」哄得暈暈乎乎，也來不及挑他拙劣演技里的破綻。

柏川拔腿就追，走前還不望沖著老闆娘甜笑。

這小子其實蠻清秀的嘛，小嘴也甜，還挺疼女朋友……要是老娘晚生十年就出手了。老闆娘微笑著感嘆。

「呼，呼哈，哈……」

直到視線中又出現了郝瑾彤的身影，柏川才停下腳步喘了口氣。

商場里雖然安靜，但也並不是沒有人，剛剛一對小情侶走過正好擋住了他，不然他跑動的動靜那麼大郝瑾彤不可能沒發現。

柏川散步似的沿著商場的玻璃圓柱走了一圈，看見郝瑾彤不緊不慢地走進走廊盡頭的寶石店。

……呵呵，這回他是真沒底氣進去了。柏川欲哭無淚地摸著錢包。

但郝瑾彤這麼重要的線索，萬一裡面有什麼奇怪的交易……假如這次能抓住郝家的把柄，意味著他破解謎底的路就順幾分，成功的幾率就大幾分。

那麼，風險又有幾成？

他赤手空拳，無錢無勢，一副初出茅廬弱不經風的小樣，一會真打起來輸是妥妥的。

內心的衝動魔鬼般鼓動他拋開顧忌邁出腳步，但真正實施前又被理智緊緊束縛。

這個誘惑太大了。柏川不安地抿住微微幹裂的嘴唇。腎上腺激素正在瘋狂飆升，危險的荊棘下往往藏著夢寐以求的寶藏，所以才有無數人願意為它流血……柏川第一次發現自己是如此追捧冒險精神的人。

而現在到了他下定決心的時刻。

「主系統，」柏川輕輕地開口，聲音不自覺地發顫，「能給我個防身的東西麼，靠譜點的，刀啊雙截棍啊什麼都好。」

「0311號，準備開啟世界暴走了嗎？」主系統回應了一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柏川被問得一愣，不過這次他很快反應過來：「開啟吧。」

「好的，請注意查收您的武器，暴走模式開啟後請注意安全。」

「特別警示，禁止實施任何威脅主角生命的行為，導致世界崩潰後果自負。」

「開始。」

柏川來不及檢查系統給他的武器，眼前就白光一閃，再次恢復視覺時，他已經在寶石店裡了。

更確切地說，實在郝瑾彤身後。

郝瑾彤正從一個精緻的小盒子里取什麼東西，櫃檯里為她服務的店主突然目光一凜，敲了敲櫃檯玻璃。

郝瑾彤應聲回頭。

「好久不見。」她甜甜地朝柏川笑著。若非空氣中明顯的火藥味，柏川會真的以為這是一次偶然碰面。

「柏先生，上次真的很抱歉，我也一直想請您來家裡坐坐聊表歉意，卻一直……呵呵，沒想到這次正好碰到您。」

「不忙的話，去我家坐坐吧？」太陽穴被抵上冰冷的硬物，眼前的郝瑾彤笑容燦爛，毫無芥蒂。

深淵一步之遙。

極度的恐懼和緊張蜂擁而至，彼此間狂亂的糾纏卻突然被左手無意摸到的冰冷冷卻，歸於徹底的鎮靜。

「那好啊。」柏川聽見自己說。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