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良人緩了緩心神，鎮定下來，問道：「那另一人呢？」

小鬼眨巴眨巴眼睛，道：「另一人，戴的是一整張面具，我分辨不出，只記得，他穿著黑色的衣服，襯著金色的腰帶。」

按衣著描述，穆良人也想不出這人是誰，只好作罷，擺擺手，示意小鬼可以開始痛快地吃了。

小鬼欣喜若狂，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

「冥君大人，是否應該先讓姚山主知道此事。」

穆良人看著小鬼的吃相，小鬼雖是七八歲的孩子，吃相還算不錯，生前可能也是個大戶人家的孩子，道：「真的是啊梔的話，月郎他，很可能沒辦法接受吧，而且，啊梔若真的是幻枝，那恐怕，我們兩個加起來，也打不過她，還是先不告訴他吧。」

「冥君大人，接下來想先做什麼？」

「小鬼，那九洞山你常去嗎？」穆良人沒有回答劉老貴的問題，而是問小鬼九洞山的事，任何一座山的名字，都不可能是無緣無故得來的。

小鬼嚼著嘴裡的東西，點點頭，又慌忙咽了下去，道：「我活著的時候就常去，但我父親聽過一個傳說，說九洞山原本有九個山洞，才因此得名，後來不知道怎麼的，這山洞就都沒了，我活著的時候，也沒見那山上有山洞，上次那個山洞，我也是第二次進，第一次進，就是那個叫幻枝的帶我進去的。」

穆良人笑了笑，道：「好！」

起身，離開了牢房。

劉老貴摸了摸小鬼的頭，道：「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那小鬼努努嘴，用力地搖頭，將劉老貴的手搖了下去。

穆良人去了高柳城，買了一根糖葫蘆，就到了萬花叢。

小巫依舊是冷著臉，對著穆良人，攔著他，不讓他踏進萬花叢。

穆良人只好道：「我知道月郎在幻境里看到了什麼？」

小巫瞪了一眼穆良人，道：「你瞎說！山主回來就躲在觀荷亭里，一句話也不說。」

「哦？一句話也沒說，誰都沒說？」

「當然！」

穆良人覺得自己似乎套出了什麼，於是與啊梔通靈，說給她一萬兩，讓小巫放他進去，啊梔為了一萬兩，找了小巫，小巫只好照做。

穆良人走進萬花叢時，小巫斜眼看著穆良人的背影道：「如果你真的能查出來山主的人世記憶，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山主那天回來，什麼話都沒說，我們三個都不知道他到底發生了什麼，只是說不讓你進萬花叢，我多次問過，山主只是在觀荷亭喝酒，不肯說出一個字。」

穆良人回頭時，小巫已經走遠了，地上放著一張通行符咒，那是通往萬花叢山頂的，穆良人撿起符咒，邁步向萬花叢山頂走去。

到了觀荷亭，姚風月果然在喝酒，地上的酒罈，足有幾十壇，穆良人搖搖頭，走上前去。

「你這是喝了多少啊？每次都借酒消愁。」穆良人把糖葫蘆放在桌上，抱起喝得爛醉的姚風月，向著姚風月的小院走去。

姚風月手摟上穆良人的脖子，把頭埋在穆良人的胸膛上，低聲說：「我想你了。」

穆良人感覺自己胸口的衣衫有些濕了，道：「嗯，以後不許自作主張不要我了。」

「好！」

穆良人感覺到姚風月抱自己抱得更緊了，到了院中，進了屋，穆良人就關了門。

過了一兩個時辰之後，啊梔突然來找姚風月，敲了半天的門，屋內也沒有回應，啊梔試探著推開門，門就開了，只見屋內被褥疊得整整齊齊，沒有人來過的樣子，啊梔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九洞山下。

「你說的啊梔的事，可是真的？」姚風月問道。

看著姚風月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穆良人有些不可思議，他再去萬花叢的路上，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姚風月啊梔的事。

「嗯，真的。」穆良人觀察者姚風月的臉。

姚風月的臉上並沒有受到打擊的神情，起初啊梔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就已經是莫名其妙，姚風月完全不知道啊梔為何在自己身邊，若說自己沒了人世記憶，那做鬼的記憶總該是有的，啊梔說過是自己救了她，她為了報恩，可自己又想不起來，何時救了她，啊梔說的地方，姚風月偷偷去看過，沒有一絲熟悉的感覺。

所以，啊梔是如何跟著自己的本身就是個謎，這麼多年來，啊梔也是勤勤懇懇地跟著自己，姚風月也就放下了對啊梔的戒心。

「你剛才說，那小鬼說啊梔本來叫幻枝對吧？」

穆良人點點頭。

「這名字確實適合啊梔。」

姚風月喚出血鈴鐺，試探著九洞山的結界，沒有任何痕跡。

他試著邁進九洞山，在地上尋找可做結界的東西，也沒有。

最後，他試著啊梔曾經教他，破解自己幻境的方法。

他深吸口氣，在血鈴鐺上注入靈力，只見血鈴鐺散出陣陣紅霧，紅霧散去後，出現在姚風月和穆良人面前的是一個洞口。

穆良人看到姚風月的眼中有失望閃過。

姚風月的內心是希望穆良人說的是假的，那個幻枝只是跟啊梔長得像而已，可事實就這樣擺在眼前了。

姚風月苦笑，道：「我們進去吧。」

第一個山洞裡，不大，山壁上什麼都沒有，沒多遠，二人就出了山洞，而第一個山洞的出口，連著的是第二個山洞的洞口。

「想必，這九洞山的山洞都是如此。」站在洞口，穆良人環保雙臂，說道。

姚風月點點頭。

進入第二個山洞裡，洞壁上，開始有了畫。

「這上面畫的是一個嬰兒。」穆良人盯著洞壁上的畫，說道：「這孩子似乎是買來的。」

穆良人看的畫上，是一個女子在河邊洗衣服，走過來兩個人，一男一女，抱著一個孩子，準備扔掉，女子本想視而不見，奈何實在是良心過不去，將嬰兒買了下來，帶回了家。

「是，你看這裡。」姚風月指著一處，上面畫的是一個女子抱著嬰兒，旁邊一個男子看著他們嬰兒和女子，表情十分滿意和福祉，「他們似乎因為有了這個孩子很福祉。」

「確實如此。」

這個山洞的壁畫，只畫到了嬰兒一歲的時候。

穆良人和姚風月進入到第三個山洞，這裡的壁畫，講的是嬰兒二到六歲的事情，基本是一些，在村子裡，發生在小孩身上的趣事，也有被村裡的小孩子嘲笑自己是撿來的，小孩子十分生氣，回家找母親說了此事，母親站在門口，破口大罵，為他撐腰，小孩子躲在母親身後，十分得意。

第四個山洞。

「這些山洞，看起來很像是連貫的，被誰從上面劈開，劈成了九個山洞。」穆良人看著洞口和洞尾，說道。

「你這麼說，確實很像。」姚風月看著洞壁，又說道：「這個山洞是講那個孩子七歲的事情，村裡來了惡霸，攪得村裡人苦不堪言。」

「他們為什麼不離開那裡？」穆良人環保雙臂，看著壁畫問。

「也許是無處可去吧，走吧。」

兩個人，穿過山洞，看著洞中的壁畫，來到了最後一個山洞。

姚風月看著洞壁，道：「此前的山洞，都在講那個叫路乞兒的事情，他也是夠可憐的。」

壁畫上的小孩叫路乞兒，八歲時，父母被村中惡霸打死，臨死前，父母講了他被買來的事情，叫他去找親生父母。一路乞討來到鍾離國的路乞兒，碰到一個慈眉善目的道人，那道人收留了他，並幫助他找親生父母，誰知親生父母並不認他，還說他是天煞孤星克父母，又將他趕出了家門。道人見他可憐，只好收他為徒，並賜名路乞兒。並且收徒之後的六年裡，路乞兒勤勤懇懇地修道，修法，道人十分開心。

「還好，他碰到了一個好師傅。」

姚風月摸著洞壁，又用血鈴鐺解了洞壁的幻境，果然，洞壁上是有畫的，而這次的畫，讓穆良人和姚風月都震驚了，壁畫上，竟然出現了姚風月，而壁畫上的路乞兒，此時就躺在他們身後的冰棺里。

姚風月突然感到眼前的畫，動了，畫上的人正在走路，正在說話，正「師尊」「師尊」的叫，姚風月頭痛欲裂，一手捂著頭，一手扶著洞壁，癱坐在地，臉上的表情近乎扭曲，穆良人趕忙上前，卻不知如何才能救出姚風月，這個時候，啊梔出現了。

察覺到來人的穆良人謹慎起來，將姚風月擋在身後，厲聲問道：「你怎麼會在這兒？」

啊梔搖搖頭，道：「我沒有惡意，如果你想讓山主儘快脫離痛苦，就讓我過去。」

姚風月的額頭上，已有青筋暴起，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起，他艱難地拍了一下穆良人的肩膀，擠出幾個字：「讓她……過來。」

穆良人聽後，慢慢起身，讓開，道：「我會看著你的。」

啊梔點點，慢慢向前，走到姚風月身邊，手放到姚風月的頭頂，不一會兒，姚風月的頭就不再疼了，青筋也慢慢消了下去，緊縮的眉頭，也舒展開來，穆良人趕緊推開啊梔，護著姚風月。

「想必，你不是一人來的吧？啊梔。」

「是的，山主大人。」啊梔恭敬答道。

「哈哈哈哈！」話落，山洞的拐角處，就出現了爽朗的笑聲，道：「姚山主，你們不是一直再找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