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琛的臉色到現在還陰沉沉的，眉頭就沒舒展過，那模樣嚇人得很。

陳東過意不去，「你別難過了，明天趕場，我帶你去買好吃的東西。」

李楠問，「你有錢？」

陳東說，「有啊！怎麼沒有，我哥給我發的工資我還沒用過呢。別難過了，你想吃啥好吃的，明天都給你買。」

李楠說，「我不難過。」

陳東不信：「屁嘞，剛才我哥訓你時，我看你那臉小白小白的，好像很難過，感覺你委屈得不行。」

一看李楠這樣子就是沒怎麼幹活沒被罵過打過，受寵的乖孩子。這有可能是第一次被說重話，原因還是因為他逗弄而引起的，一下子陳東的愧疚感就升華了。想著怎麼也得買東西哄哄他，哄不好也沒關係，起碼得降低自己的愧疚感，不然下次還怎麼使壞。

李楠抿嘴沒說話，剛才趙景琛那麼說時，這身體的心確實有一瞬間很疼，他也挺難過，但這應該不是他的問題，是原主的問題。

陳東拍拍李楠的肩膀，「好了好了。」

李楠垂頭，還是沒說話。

陳東受不了了，「行了，大不了再答應你一個條件，但是得我能承受的範圍。」

李楠可憐地問，「真的嗎？」

陳東連忙說，「真的真的！」

李楠，「那你能跟我去看小西西嗎？」

「……」陳東說，「不行，那老太婆真的挺煩的。她真的會打人……哎喲，行了行了，別這樣看我，可以去看，不過得後天……後天中午再去，行嗎。」

李楠：「好，謝謝你。」

陳東有些不好意思，「哎呀，我倆啥關係，客氣幹嘛。」

李楠：「那今晚我能跟你睡嗎？」

陳東看一眼趙景琛，心想他哥也太凶了吧，把人罵得都不敢在他家睡覺了，「多大事，可以可以。」

李楠無所謂，趙景琛又罵得不凶，他只是想讓趙景琛誤會他喜歡陳東，加上趙景琛剛才說了他一頓，他應該會彆扭，而且這是個好打探的機會。

雖然毛毛雨不大，但是沒曬幹的草還是濕了，加上有些是生的，所以秸稈沒燒完。陳東牽牛在前走著，趙景琛扛著犁頭走在最後，他叼著煙，卻沒有抽一口。

一路沒人說話，本來不遠的路，卻覺得走了好長時間，趙景琛放下犁頭，把不知道第幾根沒抽叼著的煙扔掉踩了一腳。

李楠說，「哥，姨奶奶回家你幫我跟她說一聲，我今天不回來睡了，我去陳東家玩兒。」

趙景琛嗯了一聲，腳用力地捻了好幾下腳底的煙頭。

牛在牛圈裡哞哞哞地叫幾聲。

趙景琛把草都倒進去，「吃你的，廢話這麼多。跟個小沒良心的似，還說不得了……」

牛頂著一臉草：「……」

……

陳東撓撓頭，「其實我哥挺好的，他就是偶爾有點凶。你是不是跟他頂嘴了？如果你沒跟他吵架的話，他應該不會罵人的。雖然我很少見我哥生氣，但今天那還真不算。」

兩年前他還是個小混混，村頭混到村尾，成天屁事不幹。當時有上進心的年輕人跟中年人大部分都去挖煤去了，村裡只剩下婦女、少年、小孩、老人，不知道哪家孩子抽風，在別的村打架鬧事，打不過跑回家，那些混混追到他們河頭村。

大概是十來個，在他們村鬧了一通，後經常來收保護費，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地痞流浪，沒人群毆得過，只能認栽。再後來年輕力壯的陸陸續續回來，打架的次數就更多了，地痞流浪打得過的人就使勁欺負那戶人家，打不過就多叫幾個人欺負人家一家。

當時他大爺被欺負重傷在床，實在不行了才叫他哥回來。趙景琛回來那天他很記得清楚，那天那些人因為大爺家有錢就再次來要錢，十多個人圍著兩老口，村裡看不過的都過來，想著能幫一點是一點，只是他們只來得及把兩老口背出去，房子被砸了，趙景琛提著箱子剛好到，赤手空拳上去就幹架，硬是一個人幹趴七八個……

陳東現在還唏噓不已，「他就是黑臉嚇人。」

李楠笑，「我沒事，就是琛哥好像很生氣，今天就先不回去，等他消氣了我再回去。你好好看路，別老是看我，別等會兒又摔出屁來。」

「……你怎麼又提我放屁的事！等會兒到我家你可不能說我摔出屁啊！要不然會被我媽笑話嘞。」

李楠笑，「我知道了，我不會說的。」

趙景琛家在村頭，而陳東家在村尾，走挺遠，再下一個土坎就到陳東家了。陳東很開心，三兩下跳下去，同時嘴裡還大喊……

「媽！我回來——」

「砰——！！」陳東摔個四仰八叉。

陳東他媽聞聲跑出來，見狀就哈哈大笑，「老陳你快出來看你兒子！」

李楠沒忍住嘴角上揚。

陳東摔個四仰八叉，臉上還有泥巴印，還沒爬起來就又聽見他爸在哪兒嘲諷，「這誰啊，咋摔了個狗吃屎。」

李楠安安分分走路，這才把人拽起來，還是沒克制笑道，「還好你沒摔出屁。」

陳東跟沒事兒人一樣，「這次摔得還算不痛，就是被我媽看見了，之前他們都不知道。」

李楠抿唇笑了笑。

陳母笑得很開心，趕緊進屋找衣服出來給陳東換，陳父則給他兒子燒水，在此之前拿了瓜子核桃給李楠吃。

家裡很暖和，陳父提開壺在煤火上後撮了一撮箕苞芙芙（玉米芯）來燒火，水沒燒開，兩人就先烤火。

陳母還有點開心地問李楠，「要吃洋芋不？吃一點吧，本地洋芋很好吃。」

李楠還沒說話，陳東就道：「就吃幾個吧，我家洋芋超級好吃！我哥說本地洋芋跟外面的不一樣，要好吃點，你嘗兩個吧？」

陳母一看陳東跟個花貓似的就忍不住笑，她笑得喘不過氣，拍著陳父，「老陳！你兒子怎麼這麼逗啊！」

陳父看陳東，也忍不住樂，「丑不拉幾的。」

陳東嘆氣，「我去撿洋芋吧。」

李楠扯著嘴角淡笑。

陳母抹了笑出來的眼淚，「小楠楠啊，你咋這麼白？用什麼牌子的雪花膏？臉也不起皮，皮膚真好。」

李楠，「跟我媽用的雅霜。」

陳母：「小東東也用啊！就是怎麼也白不了，忒黑了，萬一以後娶不到媳婦兒，我怕他來煩我。唉……」

李楠說，「他長得不醜，黑帥黑帥的，挺有味兒，而且他幹活勤，怎麼可能娶不到媳婦兒。不用操心那麼多，更何況兒孫自有兒孫福，您只管享樂就好了。」

「也是，兒孫自有兒孫福，能娶到自然好，娶不到也沒關係，沒那個緣分也不強求。」陳母笑著給李楠遞東西，「吃核桃啊，這核桃挺好吃的，吃完我再去拿。」

李楠點頭，問出自己想問的，「二嬸，你們知不知道我伯娘去哪兒了？小西西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我媽讓我看看他，今天忙著幹活，都沒時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