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姑且當你說的是真的。」

自那天與秦毅在劇組片場後門一別已經過去了兩天，邱知鶴坐在凳子上，有點兒走神。

給他看診的大夫是神經科的主任，一位五十多歲留洋回來的老大夫，據說醫術非常不錯，但這點邱知鶴並沒感覺出來。

他是最近才轉到這個大夫手底下的，時間不長，這位老大夫也沒給他開什麼新藥。自打轉過來之後一切如常，病沒什麼起色，同樣的也沒有惡化，左不過就是拖著。

邱知鶴被拖的心煩，這會兒坐在凳子上越發坐的不安穩，老大夫說了不下十句話，他左耳出右耳冒，連半個字都沒記住。

「嗒嗒——」

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拿手裡的圓珠筆敲了敲桌面，試圖喚回邱知鶴的注意力：「我剛才說的你聽懂了嗎？」

當然沒聽懂，他壓根兒就沒聽。

邱知鶴朝著大夫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愣生生堵的老人家一肚子火沒地方發。

老人家看著他就來氣，但又不能撂挑子不幹，只得耐著性子又跟他重複：「你這個病得靜養，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建議你住院一段時間，治療效果會好一點……」

邱知鶴垂著眼睛不看他，心說：你放屁，每次一建議都是住院，治又治不明白，我住院給你當小白鼠嗎？

他剛發現自己病了的時候還真的積極過一段時間，那時候他的主治大夫是個德國人，也是建議住院。他打著出差的旗號背著秦毅在醫院住了一個多星期，半點兒效果沒有不說，那外國佬甚至還想剃了他的頭髮。

打那之後，邱知鶴也陸續接受過幾次住院的建議，折騰了好幾通，最終養成了現在這個誰建議他住院，他覺得誰在放屁的態度。

診室的玻璃門被人敲了兩下，一個挺年輕的大夫推門進來，躬身在老大夫耳邊說了兩句話。

邱知鶴抱臂坐在凳子上看著，一個小破板凳被他坐出了龍椅的即視感。

老大夫管那個進來的年輕大夫叫「小鍾」，看起來似乎並不得意這個眉清目秀，長得還不錯的年輕人。

那位小鍾大夫也不在意，臨走的時候還衝邱知鶴禮貌地點了點頭。

「邱先生，今天的就診時間結束了，就我個人的建議，你之前吃的那個藥可以停一下，換成這個。」老大夫說著把手裡扯的狗啃的似的紙片遞給邱知鶴：「醫院對面藥店就有賣的。」

邱知鶴：「……」他接過來看都沒看，大夫寫的字一般人都看不懂，他看了也沒用。

神經科的診室在三樓左側，和右側的半座樓體中間隔著大廳，下樓的電梯就在大廳正中，連帶著滾梯和樓體也在那附近。

邱知鶴摸索著兜里的破紙片兒，埋頭往電梯那兒走，走到電梯口的時候突然忘了自己正在幹什麼，突兀地停住腳步看著四周。

大腦一片空白，曾經引以為傲的反應速度以及邏輯思維像生了銹的螺母，他茫然的看著四周，又把視線投注到面前正在上升中的電梯，瞳孔中澄澈的光是近乎殘忍的單純。

下一刻，面前的電梯「叮——」地一聲，電梯門向兩側打開。

四目相對，一雙眼略含笑意，一雙眼懵懂迷茫。只一瞬間，秦毅眼中的笑意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叫人看不懂的複雜。

「秦大哥？」夏天探頭看了一眼，立馬明白了眼下的狀況，雖然不明白這位邱總為什麼會出現在醫院裡，但還是反應很快地在按鍵上戳了一下：「秦大哥，住院部在五樓，咱們按錯樓層了。」

其實哪裡是他們按錯樓層了，是剛才有一個護士按的三樓，誰知道人在二樓就下了電梯。

電梯門緩緩合上，門外的人還是木愣愣地站在那裡，眼神懵懂。

秦毅敏銳地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他記憶中的邱知鶴從沒露出過這種眼神，像個忘了家在哪裡的孩子。

不過今天他來的主要目的是陪著夏天探望余玉，不管邱知鶴是怎麼回事，現在都不是該他跑過去表關心的時候。是以秦毅把這件事往後放了一放，電梯在五樓停下的時候他把手機揣回口袋裡，陪著夏天去找余玉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