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把嚴年支走，盛夏回到班上，坐下後，碰了碰前桌的後背，對方回過頭，他才有點不好意思地開口：「剛剛那個是我朋友，他這人腦子有點問題，沒嚇到你吧？」

余秋搖搖頭，斟酌了一番盛夏說的話，沒忍住笑了笑。

「你笑什麼？」盛夏不解。

「沒什麼，只是覺得你這樣說你朋友，他聽到了會是什麼反應。」余秋實話實說。

聽到余秋說話，盛夏明顯愣了幾秒，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余秋一句話說這麼多個字。

別說，余秋的聲音還挺好聽的，有個詞怎麼說來著？如沐春風，對，就是如沐春風！

余秋看著盛夏毫無反應的樣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盛夏回過神來，這才想著回答剛才余秋說的話：「哦，管他什麼反應，不過他這人還是可以，雖然行為舉止有點像街流子，但起碼人很講義氣，我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我敢保證，他是個不錯的朋友。」

余秋安靜地聽盛夏介紹他的朋友，好不容易停下來了，余秋望著他的眼睛問：「那你呢？」

「我？」

「你是個怎麼樣的人？」

「我嘛，」估計盛夏也沒猜到余秋會問他這種問題，琢磨了好久，腦中突然想起別人對他的評價，笑道，「學渣，校霸，天天打架的問題學生，從不好好學習，老師的眼中釘，你想聽哪一種？」

盛夏每說一個，那些一向是屬於壞學生的形容詞就如同刀片一樣，在余秋的心上一下又一下地劃過。

他看得出來，盛夏此時此刻的笑，並不是發自內心的。

盛夏咧著嘴角，眼神卻泛著苦澀，察覺到眼前的人沉默了，他趕緊調整好差點暴露的情緒，轉移了話題：「別說我了，我沒什麼好說的。早上老師布置的數學作業寫了沒，借我抄一下。」

余秋：「……」

他突然覺得剛才盛夏對於他自己的評價也不是沒有道理。

「不借嗎？不借就算了，不為難你。」盛夏以為余秋的沉默是拒絕，便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

余秋轉回去，在一堆書中找到盛夏口中所說的數學作業，然後輕輕甩到了後桌。

看著桌上出現的幹幹凈凈的作業本，盛夏愣住了，他壓根就沒想過余秋會同意借作業給他抄，而且他剛才會那麼說，只不過是想有效地結束話題。

現在好了，凈給自己沒事找事了。

雖然無語，但出於禮貌，盛夏還是對余秋說：「謝謝。」

「以後，自己寫。」余秋其實本想拒絕盛夏的請求，但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自己居然鬼使神差地真把作業借給了他，想後悔時，已經來不及了。

「好好好，自己寫就自己寫。」面對余秋頗為嚴肅的表情，盛夏表面答應得很好聽，但實際上，要他自己寫作業，多半不可能。

「快抄。」余秋見盛夏還一副無所事事的模樣，忍不住出聲催促道。

盛夏只好老老實實從抽屜里找出久違的數學作業本，他從沒寫過數學作業，作業本簡直和他的臉一樣幹凈。

在余秋的監督下，盛夏難得寫了回作業。雖然余秋寫的數學題他一道也看不懂，但他敢肯定，這麼工整的作業，一定全對。

怕老師發現端倪，盛夏留了一手，沒抄完正確答案，他把作業本還給余秋：「抄完了。」

「下次有不會的題我可以教你。」余秋接過盛夏手中的作業本，一臉認真地說。

盛夏抬眸，對上余秋清澈的眼睛，勾起嘴角：「好啊。」

太陽從東遊到西，從日出變成日落，黃昏如同一幅被染黃的畫，掛在西山之上。

傍晚放學，出了校門，盛夏跟嚴年倆人約好了去打遊戲，剛想往商城的方向走，盛夏就被嚴年叫住了：「等等。」

「咋子？」不用想盛夏就知道，嚴年肯定又要搞什麼幺蛾子。

果然，嚴年指了指反方向：「我渴了，去買杯奶茶，你要不要？」

「你事兒啷個多，喝啥子奶茶嘛？等下去到商城那邊再買不行嗎？」盛夏氣得用方言罵道。

「不行不行，不一樣嘞，我就要喝那一家。」嚴年堅持道，並開始拉著盛夏往奶茶店那邊走。

「我不去，我在這兒等你。」盛夏停下了腳步，表示不想走動。

「好嘛，那我自己去，你要喝啥子？」

「隨便。」

嚴年問不出個所以然，只好自己拿主意，轉身走向奶茶店。

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嚴年還沒回來，盛夏在巴士站旁等得失去了全部耐心，下定決心去奶茶店看看那傢伙是什麼情況。

三中附近有很多小巷子，基本上他們學校的學生打架鬥毆都發生在這些人煙稀少的胡同巷裡。

盛夏路過其中一條巷子路口時，剛好碰見一堆人圍著一個人，那群人沒穿校服，被圍著的那人穿著三中的校服，不用想也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盛夏沒細看，反正這種事情他也不愛管，但走了沒幾步，他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總感覺剛剛被堵的那個人有點眼熟。

「喂，看你樣子面生得很，新來的嗎？」

此時此刻，巷子進去的樓梯下，余秋正被一群人圍堵。他靠在紅磚牆上，面對眼前的這群混混模樣的人，全程面無表情，並且一言不發。

「說話啊，啷個不說話？」帶頭的混混見這個乖學生一個字不說，有點急了。

「老大，你說這個人該不會是啞巴吧？」旁邊的小弟打趣道。

「那總歸聽得到吧？咋個一點兒反應都沒得？」

「可能是被我們嚇到了。」

「喂，新來的，曉得我是哪個不？」帶頭的混混開始自報家門，「我是三中的校霸曉不曉得？在我們三中，每個人都必須聽我的，這樣，你交個保護費，我可以保證你以後在三中不被別人欺負。」

這些人七嘴八舌說了老半天，全是方言，余秋一個字沒聽懂，只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們，依舊保持著沉默。

「喂，你那是啥子眼神，是不是看不起我？」帶頭混混完全被余秋的態度惹毛了，伸手就把他的書包搶過來丟在了地上。

「哎，你好大面子喲，還要看得起你。」

這時，巷子口忽然傳來一個聽上去十分桀驁又不爽的聲音。眾人紛紛轉頭看去，包括余秋。

在看清楚那人的臉後，余秋原本握緊的拳頭悄悄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