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 —」

當顧程第五十次掛掉沒有接通的電話，終於冷沉著臉將手機扔到副駕駛上彈出一段距離，嗵得撞上車門又彈回座位上。

真不知道還有什麼事不會發生的，他嚴重懷疑最近是不是沾上了什麼玄學的霉運。

林長盡住院了。

據說是昨晚在寧亞大樓里摔斷了腿，等他身後開車找過來發現的時候，已經暈厥了過去。不知道是被嚇厥的還是被疼暈的。

據報告的人說當時林長盡醒過來，臉上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著把祖宗十八代都喊出來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看見了什麼。

可能是最近怪異的事發生的太多處理得太多，導致顧程的心臟接受強度極度上升，所以當他聽到這個消息時的第一反應不是心臟皺縮而頭疼，反而莫名放鬆舒緩地呼出了長久以來的一口氣。

這種想法讓他感覺自己此刻就像是個在沉默中爆發的反派人物。深沉半頰中期望著所有給予他添堵的人都給我安分守己的待著，否則……

他從少年期就堅定有力，莫名致死不放寧可全身沾染鮮血淋漓的信念，被這麼破掉就太可笑了啊。

林長盡到底是故意還是意外導致他的事發，顧程差不多心裡都有了注意，只是這時顧程總會深刻認識到，身邊有一個徹底與他同甘共苦的人是多麼重要。

劉子明是他的工作夥伴不能時刻陪伴在他身邊，而朋友，他們也不是沒有自己的生活，所以伴侶倒成了唯一成為他支撐的選擇。

但想要找到心意相通的何其困難。

假如是白雁卉的話……

不，現在他最注意關心的，應該是突如其來的那本匿名書。

顧城手指敲打著方向盤，神思不明，就在這時副駕駛上的那抹方塊熒幕終於亮了起來。

「喂，莫望，」顧程迅速接起了電話，俊眉埋在陰影中皺起，咬肌鼓起，聲音低沉，帶著明顯的怒氣道：「你到底上哪去了？！打你那麼多次電話都不接，真的是『忘』到連姓名都丟到垃圾桶里了是吧？」

對方隔了好久才像是反應過來：「額喂，抱歉顧程，我才摸到額我的手機滋……」隱約鬧哄的歌曲與人聲傳來，「那個額嗯……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你出去喝酒了？！」顧程的聲音頓時沉沉入鐵。他頓時深吸一口氣，「喝死你算了！」

「喂！顧——」不聽不聽，王八念經！掛斷！

隔了一秒後，又打開，通訊錄，秒播，等對面接起來喂一聲，他快速開口道：「之前你是不是有跟我提過要我看《回程》劇本的事情？昨天有匿名的包裹寄到我手裡，但是上面卻遺留下了有關你的痕跡，這事的嚴重性你也知道了，所以明天八點你最好準時出現在我面前，否則別怪我大義滅親把你那些醜事全都告訴你最不想告知的人。」

繼續掛斷，關機，一氣合成，扔去後座，眼不見心不煩。

顧程打燈轉入了晚高峰繁忙的城市主幹道。深刻俊利的眉眼在道道燈光下愈加冷硬肅穆，雙掌緊握方向盤幾乎每一塊肌肉都在繃緊的狀態，但此刻若是有人在他身旁，也不會在他臉上看出他此刻心中的想法。

冰涼柔和的涼意再次隨著呼吸輕輕泛起，現在顧程心裡正沖著冒火，也不知是真的抽風還是怎麼得自我勸解，突然就隔空來了句：「我會聽他解釋的。只要他準時出現，我還不至於就為一個小疑點就跟多年以來的蠢友掰掉。」

「其實我心中也知道不是他，但我很惱怒好像周圍所有人都跟《回程》這件事處上關係，除了我！」

對，除了他，好像只有他是被排除在整個關於這個事件之外的，但偏偏他才又是這個事件中關係最深的人。——這種關係非常奇特，就像是——他才是在這個世上沒有找到合適融入社會並獨自生活的方式的那個人。

身上的那股涼意飄然遠去，像是聽到了他說話，也不知是同意還是否認他的觀點。顧程只覺自己是太傻了，他願意真相信旁邊有「人」待在他身邊。

奧迪Q8駛進停車場，遠處蟬鳴早已停歇，出來只有陣陣涼風與噗噗飛蛾撞路燈的自然雜訊。打開家門，將鑰匙放在玄關處換鞋，擺放整齊後踏進過道，望見客廳露出的那抹亮光，頓了下喊道：「我回來了。」

「回來了。」錚亮的地板上反射出坐在沙發上翹著腿，拿著報紙在那翻看，身穿一身灰色居家服的中年人。

顧程徑直走向餐廳，望向桌上空空如也的一幕也沒有任何錶情變化，他從雪櫃里熟練的拿出些綠葉以及一些蛋白質的菜走進廚房裹著電飯煲里剩餘的那點飯量吃了個六分飽。

「聽說長盡住院了，你去看了沒有？」

當顧程咽下最後一粒米飯，前方的聲音如約響起，顧程放下碗筷，嘴角抿起一個弧度：「你終於問了，我就知道你憋不住。」

他看著有些沉下來臉的顧暉道：「我當然會去看他，畢竟他還是我『二叔』。你不用擔心，我還會特意去恐嚇他一番，不過還得過段時間，省著他還以為人人都像他那麼精神在醫院裡還要給我鬧出別的事來，最好在裡面多呆幾天，你覺得這樣如何啊父親？」

「你！……」顧暉放下報紙瞪著他。

顧程站起身來向房間走去，「至於記者的事，反正怎樣都會亂寫，呵我也不在乎這點時間。」

「你不在乎，別人就不在乎了嗎？」顧暉募地隔著顛倒的舊報紙拍在茶幾上，「你都不知道這幾天外面是怎麼說怎麼傳的！我的臉都快被你丟盡了！」

「你的臉？」顧程突然這幾十天來的怒火突然從胸口中爆發出來，「如果你在乎那你現在就應該出去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而不是在家偷偷聽不知從哪聽來的不知真假就信以為真的謠言一到家就過來質問我，這是在假裝關心我嗎？」顧程指著某個黑暗房間，外面落進去的光正巧打在沒藏好的兩個旅行箱上。

「你們兩個明擺著要出去躲債還是遊玩跟他媽我一點關係都沒有！你愛和誰在一起就和誰在一起，但凡你還有點良心，就別把我再牽扯到任何一件事情中去，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