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坐進教室，盛夏就開始閉上眼睛睡覺。

看著身邊這人明目張膽垂下去的腦袋，余秋捲起一張試卷往他頭上招呼過去：「不許睡。」

「好睏啊。」盛夏不情不願地拖長尾音抱怨道。

「多看會兒書就不困了。」余秋連哄帶騙，還特別熱心地幫人把課本打開，攤在盛夏的桌上。

「多看會兒書我能直接睡死你信不信？」盛夏的眼睛終於捨得睜開一條縫，朦朦朧朧的目光投到了余秋的臉上。

「那也不許睡。」余秋眼神堅定，好像管定了盛夏不讓他在早自習睡覺這件事。

「好好好。」盛夏拿余秋沒轍，連連答應了人家。

於是盛夏早自習整節課都一直在撐著頭，半睡半醒地面對著課本，看似在學習，實際在神遊。

早自習下課，還有二十分鐘開始考試，盛夏硬是拽余秋去了趟廁所，才肯走進自己的考場。

余秋被拉著走，毫無反抗餘地，嘴上卻還在掙扎：「我不想上廁所。」

盛夏不聽：「陪我。」

余秋被迫在男廁門口等盛夏出來，偏偏這人又慢得很，余秋在門口等了半天，隔壁進出女廁的女生幾乎每個都會偷偷看他。

那些並不算正大光明的目光讓他感到心煩。

臉上不耐煩的神色越來越明顯，余秋差點就要放棄等盛夏時，這傢伙終於慢吞吞地從廁所里出來了。

盛夏注意到余秋臉色有點難看，趕緊洗了手跟人解釋：「剛剛在裡邊遇到嚴年了，跟他聊了兩句。」

余秋十分佩服盛夏在廁所裡面還能跟人聊起來，不冷不熱地冒出一句：「那你還挺厲害的啊。」

「那當然。」盛夏以為余秋是在誇他，恬不知恥地甩了甩頭髮。

余秋突然有點不太想搭理身邊這人，他加快腳步，試圖甩掉盛夏。

只可惜事與願違。

盛夏腿長，稍微邁大一點步子，就又跟余秋並上了肩。

「我們一個考場，一起走啊。」盛夏半幹半濕的手掌直接覆上余秋的脖子。

冰涼的水珠沾上自己的皮膚，余秋渾身打了個冷戰，差點跳起來，就算這樣，他還是沒掙開盛夏的手。

「盛夏，盛夏！等等我！」倆人身後，一個清亮的嗓音遠遠傳來。

盛夏和余秋同時回頭，嚴年正向他們奔過來。

嚴年連跑帶蹦地摟上盛夏的肩膀，將人壓得彎了彎腰：「都是一個考場，別拋棄我。」

「怎麼你也……」余秋詫異道。

他搞不懂為什麼嚴年一個理科班的學生會和他們文科班的人在同一個考場考試。

嚴年熱情地向余秋介紹三中的那些騷操作：「余秋你是有所不知，咱們三中就是不按常規操作，重大考試都是文科班理科班插在同一個考場一起考，事多得很。」

「他說的對。」盛夏蒼白無力地附和道。

余秋瞭然，點點頭，心想這學校還真是會搞事情。

仨人一起走進考場，更加湊巧的是，他們仨的座位連在一起。

余秋在盛夏的後面，嚴年在盛夏的隔壁。

監考老師進來時，盛夏和嚴年兩個人還在交頭接耳。

盛夏：「你是文科生，我的語文就靠你了啊。」

嚴年一臉自信：「沒問題。」

余秋：「……」

這兩個傢伙，還敢再大膽一點嗎？

試捲髮下來，考試時間開始。盛夏一開始做題還算認真，頭埋下去就沒抬起來過，他把會做的題都做完，作文寫完，然後悄悄跟嚴年對選擇題的答案。

嚴年把草稿紙撕了一條下來，寫上選擇題答案，趁著講台上的監考老師一個不注意，就丟到了盛夏的課桌上。

盛夏眼疾手快將紙條取下來，在對答案之前還不忘感恩嚴年，在課桌下沖著他比了個大拇指。

嚴年憋著笑，朝盛夏挑挑眉，當作回應。

余秋親眼目睹他倆傳答案的全過程，表面風平浪靜，實際心情複雜。

這種明晃晃的作弊行為，居然就在他的眼前發生了，這還真是他人生中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

以前在上海的時候，余秋讀的都是重點學校，身邊同學的成績一個比一個好，哪兒用得著作弊？

震驚歸震驚，別人的事他總不能管太多，以免遭人嫌。

余秋寫完最後一段作文，簡單檢查了一遍試卷，沒有任何紕漏就放下了筆。

他抬頭一看，坐在他前面的盛夏不知道什麼時候趴下了。

一動也不動，看來是在睡覺。

余秋只看得見他的後腦勺。那人的黑髮軟軟地搭在腦袋上，窗外有風吹進來，頭髮順從地隨風飄動，胳膊下壓著的試卷角也被風捲起來。

考試時間結束，余秋上去交卷的時候總歸沒忍住，把盛夏叫醒了，抽出那張被壓得發皺的試卷，替他一起交上去。

盛夏懶洋洋地伸個懶腰，打了個哈欠，抄起桌上的筆起身準備走人。

「走啊盛夏，出去吃飯去。」嚴年拍了拍不算清醒的盛夏。

考了兩個半小時的語文，現在已經到了中午放學吃飯的時間點。

盛夏抬眼，余秋正不緊不慢地朝他走過來。

「出去吃飯嗎余秋？」盛夏笑著問。

「不去。」余秋嫌出校門吃飯麻煩，下意識拒絕了。

「走嘛走嘛，你剛來，不知道我們學校附近有什麼好吃的，走，我和盛夏帶你出去逛逛。」嚴年說著就去拉余秋。

「我……」余秋向盛夏投去一個求助的眼神。

可惜這次盛夏沒有幫他，反而還撤退兩步，站在一旁看好戲，置身事外當個吃瓜群眾。

嚴年搭著余秋的肩膀，強行拽著人往外走，要不是他臉上帶著燦爛的笑，還不停地跟身旁那斯斯文文的男孩子友好交流，路過的人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綁架了良好少年。

嚴年熱情得可怕，余秋被帶著走，又掙脫不了，心裡特別絕望。

盛夏在旁邊一直望著這倆人，嘴角就沒下來過。

余秋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眼神里寫滿了「都是你惹出來的好事」這幾個大字。

盛夏看懂了余秋的眼神，無辜地聳了聳肩，用口型無聲地說：這不關我的事。

余秋輕微嘆了口氣，逐漸認了命。

「盛夏，今天我們去哪家吃啊？」成功拐著余秋出了校門，嚴年回頭問盛夏。

「看你，我都行。」盛夏不挑。

嚴年帶著他們倆走進一家飯館，糾結了半天，還是選擇了他和盛夏經常來的那家。

盛夏輕車熟路地點菜，點完，他把菜單遞給余秋：「看你想吃什麼。」

余秋接過菜單，要了個雞蛋羹和一碟青菜，然後把菜單傳給了嚴年。

「再來三碗米飯，就先這些吧，不夠再點。」嚴年放下菜單，抬頭跟服務員說。

「好的，請稍等哦。」服務員是個嬌小的女生，說話也溫溫柔柔，嬌滴滴的。

在這家飯館吃了快兩年，盛夏還是聽不慣這服務員說話的調調，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

余秋看見盛夏渾身抖動了兩下，覺得有點莫名其妙，還以為他是哪裡不舒服：「你怎麼了？」

盛夏沉默了一會兒，什麼也沒說。

見狀，嚴年壓低聲音替他解釋道：「他啊，聽不得女生這樣嬌滴滴地說話。」

余秋玩著手機的手一頓，看了一眼臉色為難的盛夏，輕笑了兩聲。

盛夏臉色越來越難看，被嚴年取笑也就算了，現在連余秋也跟著嚴年一起取笑自己，他臉上多少有點掛不住，輕咳了兩聲，以遮掩自己的尷尬。

嚴年覺得好玩，繼續打趣自己這個發小：「別看我們盛夏像是談過很多次戀愛的樣子，其實啊，他就是個純情少年，一次戀愛都沒談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