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城的四月，繁花似錦。紀策頂著個青花瓷的面碗，站在窗戶邊上，隨風而來的花香叫他昏昏欲睡。

耳邊是少爺翻動書頁的沙沙聲，也不知道又在看什麼文件。

少爺真是個工作狂，紀策暗暗想著。

只是少爺讓他站六個小時，這不過才十幾分鐘，他腿就抖起來了，腰也很酸。

紀策晃了下腰，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再挪挪腿，只是剛動了動身子，頭上的碗便滑了下，紀策趕緊伸手扶好。

「不許動，要是把碗砸了，你這學期，就去住校吧。」

紀策剛呼了口氣，耳邊便砸來這麼一聲噩耗。他家少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好聽，可這要求，也太過分了。

住校！那還不要了他的命啊，好不容易爬上了少爺的床，不，還沒爬上去，勉強爬了個車，還沒享受到跟少爺當戀人的福祉呢，可不能一時不爭氣，就搬去住校。

「少爺，我昨晚就喝了一小口，真的，能不能少罰點。」熬，他肯定是熬不過去了，只能求饒。

「呵呵。」顧凌輕輕笑了聲，並未應答，那語氣卻帶著顯而易見的寵溺。

紀策臉沖著窗外，瞧不見那人神色，卻也能想像出那從不在人前有半分笑意的人，此時定是滿臉溫柔淺笑。

是只對他，才會有的溫柔。

撒嬌，這個不該在男孩身上體現的詞，他卻得心應手地做起來。

「少爺，阿策難受，腿軟，別罰了行不行。」

剛剛長成的少年，帶著一絲泣音求饒，一如昨夜躺在自己身下，哭求他慢一點的樣子。

可即便確實難受地厲害，在自己剛剛勒令他不許動之後，也是老老實實地站好了。

怎麼能不心軟呢，原本想給一個深刻的教訓，此時也只能換一個方式了。

「就這麼站到天黑，或者，衣服全脫了，再站十分鐘。」顧凌給了紀策兩個根本不算選擇的選擇。

還用選嗎！十分鐘和一下午，傻子也知道怎麼選啊，脫個衣服有什麼，窗外又沒人，屋裡只有少爺，他恨不能少爺多看看他。

紀策當即就開始退衣服，幸好少爺給他穿上的是開衫的絲質睡衣，要是套頭的，他就要哭了。

除了要避免頭上的面碗因為動作過大而掉落，因為動作小心翼翼，別的都不算什麼，紀策沒一會兒就光光地站在了窗前，這時候，才覺得不對勁。

樓下院子里怎麼陸陸續續有人進來？而且這人……是不是有點多啊！得有十幾個吧！

眼前是巨大的落地窗，下面那些，但凡有一個抬頭的，他就社死了。

「少……少爺？」紀策欲哭無淚，他早就該想到的啊，少爺怎麼會輕而易舉放過他呢，原來是在這等著，他不想被人看光光，可此時顯然是騎虎難下。

顧凌淡淡解釋一句：「張伯今天叫人來除草，大概要忙兩個小時，你要後悔也行，把衣服穿好，站到天黑，這事也就揭過去了。」

「少爺，我以後再不喝酒了，不不不，我以後再也不跟同學們出去了，饒了我吧。」穿是不可能再穿了，他現在動一下，碗就得摔了，他不想住校，看不見少爺，他會瘋的。紀策哀哀求饒。

顧凌再沒說一句話，紀策還以為少爺這回是真不放過他了，住校是打死也不住的，不就十分鐘嗎，看就看吧！他閉上眼睛，在窗前站得筆直，堅信只要他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只是，忽然間，眼前便黑了，試探性睜開眼一看，窗簾不知何時竟是被拉上了，而鼻間縈繞了熟悉的氣息，「少爺！」

紀策霎時就忍不住眼裡的淚，撒嬌式地控訴，「你欺負人！」

顧凌仍是淡淡地笑：「不是讓你自己選的嗎！」

「阿策，我說過，顧家雖養大了你，但我並不需要你報答什麼，你現在反悔，還來得及，日後你娶妻生子，都隨你。」

這話音剛落：「啪！」

瓷器落地碎裂的聲音在沉靜的室內格外突兀，紀策哭得更大聲：「我不要住校！」

接著又大喊，「我才不會後悔，是不是少爺後悔了！」

耳邊的笑聲更明朗了些，而後紀策便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那你以後，就再沒有後悔的機會了！」

隨著話音落下，紀策覺得手指被套進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一隻泛著銀光的戒指穩穩噹噹套在了自己的中指上，少爺只說了一聲：「生日禮物。」

隨後，唇被封緘，他似乎又見到了昨夜一心將自己拆吃入腹的少爺，那目光那樣炙烈，那呼吸那樣急促，摟著自己的手那樣用力，紀策輕哼了一聲，」疼。」可少爺只說：「你只能忍著。」

這般說著，動作還是輕柔了許多。

被放倒在地毯上的時候，紀策只覺得，少爺剛才讓自己脫幹凈了衣服，一定是早有預謀。

只是不知道，他再哭一哭，能不能不住校。不過後來，他已經無暇去思考那些，只在少爺的帶領下，一點點沉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