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時不能遇見太過驚艷的人，否則無論往後朝夕，再也不能夠如此認真喜歡一個人了。

於芙蓉雨而言，穆少英便是此生最驚艷的光彩與花。

他可以將生命與靈魂都獻給穆少英。

穆少英並不缺誰的生命與靈魂，他缺的是其他的東西，比如利益，也可以翻譯為錢與權力。

誰願意在這個世界做一個總會被他人裹挾著狼狽逃生，總會被他人決定生死的人呢。

——若是自己再強大一些，便不會再這樣了吧。

穆少英唯有在心中嘆息。

誰的命不是命？

但在那群和外面奔涌著，意圖吃了人們血肉的異獸幾乎無二差別的基地高層們眼中，或許，越是底下人的命，越不是命了。

穆少英救不了那麼多人，甚至有些時候他連自己都救不了。

更莫說......有一些註定會被穆少英放棄的人。

穆少英總是冷漠的。

『如此旁觀他人生死，冷漠得快不像是個人了啊。』

心裡的憂鬱在過了一轉後迅速消散，窗外又至夜裡，刮著風，清涼得很。

空氣總是這樣的，穆少英已經不記得多少時間沒有見到太陽了。

穆少英穿著厚厚的睡衣，撩了撩衣服領口，藥到底是好用的，身上的痕跡已經消了個七七八八。

賢惠的芙蓉雨沒有在廚房裡，穆少英眼睛轉了一下，看見樓梯上在拖地板的芙蓉雨。

真賢惠。

穆少英冷淡地挑了眉。

「芙蓉雨。」

他只是輕喚。

但是在這安靜的別墅里，怎麼會聽不見呢？

芙蓉雨抬起頭，溫和的眉眼舒展開，綻放出相當明媚的笑意，「少英，醒啦。」

其實穆少英他走動的腳步聲並不小，他從未收斂。所以在穆少英醒來的時候，他就已經聽到了他醒來所製造出的那些零碎聲，那麼芙蓉雨為什麼裝作不知道穆少英已經醒來了呢？當然是因為，如果芙蓉雨已經發現了的話，芙蓉雨在穆少英醒來後先呼喚穆少英的話，穆少英那個人，就不會再喊芙蓉雨的名字了嘛。

穆少英很懶。

芙蓉雨當然是想要聽穆少英呼喚他的名字的。

所以，芙蓉雨就當做不知道啦。

笑顏明媚而可愛，穆少英的心情也舒緩了許多。他將手放在扶手上，很幹凈，芙蓉雨已經擦過了。

其實穆少英有很多的家務機器人可以打掃房間，但芙蓉雨說，「家務機器人打掃的，哪有人打掃的幹凈啊。」

於是穆少英也只好任由他去了。

芙蓉雨喜歡照顧穆少英，穆少英也享受這種有人照顧的感覺。

穆少英往下走，停在芙蓉雨面前，抿唇，肩背總是如此驕傲地撐著，筆直地站立如千年松。「你還有多久打掃完？」

芙蓉雨輕輕地湊在穆少英身前，並沒有接觸到地碰了碰穆少英，他在打掃麼，身上並不潔凈，並不想讓臟污染上穆少英的身。

「快了哦。」

穆少英沉默地看著他。

芙蓉雨便忍不住莞爾一笑，「真的快啦，大概六分鐘之後就可以搞定了。少英先去洗漱吧，我打掃完就做飯。」

穆少英眼簾抖動了瞬，便懶洋洋地慢吞吞挪動，「好。」遂去了洗漱間，動作又慢又艱難，不像是在洗漱，完全如同在做一個非常不情願的困難工作。

芙蓉雨看著穆少英的背影，像是在看一個乖巧極了的寶貝。

真可愛啊。

芙蓉雨輕輕想。

他的男朋友是世界上最可愛的生命了。

待穆少英終於吃到能填飽肚子的食物時，已經是至少半個小時後了。

芙蓉雨做飯的速度已經足夠快了。

穆少英仍然有些不滿。

他醒來時就已經餓了的——早知道，還不如讓家務機器人做飯。

雖然不好吃。

但可以足夠快地填飽肚子。

穆少英極其討厭肚子飢餓與不舒服的感覺。

這讓穆少英會想到，許多年前，他也曾幾乎餓死。

飢餓如同魔鬼。

糾纏在穆少英的心底，成了不可消散的厭惡。糟糕的壞心情在心底沉鬱，但梳洗幹凈換了衣服的芙蓉雨輕輕地在他額角落下一個吻，穆少英又有點兒割裂地生了幾分和軟。

芙蓉雨吻著穆少英。

溫柔的，綿軟的，輕輕的，充滿愛意的。

像是春日的風，春日的雨。

像是花瓣，像是水珠。

穆少英的心情漸漸地就變好了，毫無疑問，穆少英是喜歡這種親昵而溫柔的觸碰。

穆少英仰面，闔著眼，讓芙蓉雨的吻落在他的面上，慢慢而多情地落在他的頸間。

一啄一啄，一嘬一嘬，如同鳥雀。

椅子的靠背撐著兩個人，傾斜著，卻不會摔倒。

穆少英呼吸吐著，一呼一吸，沉沉的落下，他心情里的壞東西好似也被深深地吐了出來。

芙蓉雨安撫好了穆少英，手輕輕地扶著穆少英的後頸，大拇指由下而上地緩緩摩搓著那溫軟的皮膚。不僅是穆少英的呼吸，穆少英的心跳也被芙蓉雨掌握著了一樣。

他留戀地吻了吻穆少英的唇，蠕動著甜膩地品嚐穆少英的齒，還有穆少英剛剛吃完食物的舌。

一切滋味都是美好的。

那是穆少英的味道。

面上與唇大體是甜的，齒舌則是另外一種味道。

芙蓉雨好生愛。

「可以嗎？」

穆少英鼓動著眼球，撇到另一邊，眼簾垂著，安靜地看著側邊，不願意回答，但耳朵尖卻羞恥極了，冒出濃烈而花瓣般粉紅的顏色來。

芙蓉雨便知道，穆少英是願意的，但是他卻又不願意開口討論這些。

怎麼會這麼害羞呢？

這麼大個人了。

芙蓉雨的心裡化成一汪汪春水，他單膝跪下身，拉住穆少英張開的手，大抵是無措地想要阻止，卻又害羞地不知怎麼做吧。

芙蓉雨就毫不客氣地握著穆少英的手，讓他「自己」露出來最坦誠的身子。

被芙蓉雨拉著手解開衣物的穆少英羞恥得連腳趾頭都忍不住蜷縮，但他無法拒絕這樣溫和又從容，緩慢而堅定的芙蓉雨。

大敞開衣服的身體還是那麼漂亮。

白皙的，溫軟的，幹凈的，像是雪又像是玉的。

點著兩朵顏色艷麗的紅梅，開得那麼耀眼。

芙蓉雨卻不管那麼好看的梅花，他想要先品嚐另一個乖巧聽話的小可愛。

顫顫巍巍的，卻又不那麼順從芙蓉雨的心意，總是想要躲回去睡著，不願意陪芙蓉雨玩鬧。於是芙蓉雨就壞心眼兒地逗它，弄它，折磨它。

讓它哭泣，讓它憤怒。

當它充滿了攻擊性地站穩，憤怒的火氣盈滿全身，像是鋒銳的刀劍對準芙蓉雨的身體，芙蓉雨卻溫柔而又包容地任由它將他貫穿。

芙蓉雨俯下來看滿面紅的男朋友，穆少英羞澀地抿著唇，任由他動作。於是芙蓉雨抓著按著穆少英身後的椅背，第一次露出了他有那麼幾分不溫柔的強勢，把穆少英圈在懷中。

穆少英有那麼一丁點驚慌地看著芙蓉雨的強勢，看著芙蓉雨靠近，看著芙蓉雨的陰影落在他的眼底。

穆少英感受得到坐著的椅子像是被推倒了一樣，幾乎就要摔下。心底的那一丁點兒驚慌越來越大，穆少英只能無措地伸手，想要抓住什麼東西不讓自己摔倒。

終於抓住了什麼。

是芙蓉雨的衣服還是他腰側的肌肉？

哦，

是衣服。

這個幾乎像是剝筍一樣把穆少英剝幹凈了的男人，他身上的筍殼仍然厚厚的，幾乎完好無缺的包裹著芙蓉雨。

只褪去了一塊地方。

被風吹著有點涼，是那海潮一樣，拍打在像雪又像玉的沙灘邊，濺出高昂的水花，如珠如柱，毫不客氣地灑在幹凈沙灘上。

幹凈漂亮的穆少英阻止不了海潮，也阻止不了前浪推後浪的擁擠。

也阻止不了它被溫暖著，被絞緊著，被擁擠著，被黏熱微濕的風洞逼迫哭泣。

穆少英側頭躲過芙蓉雨的吻，那個吻不幹凈，儘管不幹凈來自自己，穆少英也不是那麼樂意。

芙蓉雨哭笑不得從餐桌上取了一杯水漱口。

穆少英像小孩子一樣躲開著他，卻又因為被芙蓉雨固定在這張小小的椅子上，無處可去。

於是有幾分生了悶氣一樣，側頭去看其他的地方。

一隻充血的，紅色的眼睛像是裝飾品一樣，固定在窗簾沒有遮住的縫隙里。

黏膩的，溫暖的美夢就此終止。

穆少英睜大了眼睛，對上那隻紅眼。

他不敢置信。

他意識到了什麼危險的來臨。

直到芙蓉雨輕輕地伸手，溫柔地把他的腦袋擺正，吻落下，唇齒之間的依偎治療了穆少英呼吸的困難。

甜蜜的吻膩人地纏綿著。

絲毫不管穆少英心底發寒的冰涼，穆少英難過地咬了咬芙蓉雨的舌尖，芙蓉雨哭笑不得地退出，親昵地吻了吻穆少英的耳朵。

「怎麼啦寶貝？」

穆少英抿著嘴不說話。

芙蓉雨很敏銳地意識到了穆少英心底糾結著的話，「是不是不想在這裡做了？」

穆少英哼唧著，「去房間。」

小小聲。

可愛極了。

芙蓉雨心底融化。

於是芙蓉雨溫存了一會兒，不舍地包裹著他的寶貝，站了起來，轉身背向穆少英。

「少英要背背嗎？」

芙蓉雨笑著問。

穆少英羞紅了臉，伸腳蹬了蹬芙蓉雨，「我不是個小孩子了。」

芙蓉雨撥開那塊地方，放鬆身體，又問，「背背嗎？」

穆少英瞪大眼睛，幾乎是差點不可思議地驚呼出來，滿臉的通紅顏色更深了。

無措，慌亂，害怕湧上他的心頭。

穆少英抿緊了唇，瞪圓眼睛不敢回答。

不知道是因為那隻眼睛，還是因為芙蓉雨反常的開放。

芙蓉雨繼續放浪地勾引著他的小寶貝。

他像是等待獵物鑽進牢籠的獵人，充滿了耐心。

穆少英看看天，看看地，像是羞澀地不敢看芙蓉雨，其實是在找那一隻消失了的眼睛。

去了哪裡？

去了哪裡！

比起看到一隻眼睛更令人驚慌的，就是現在，這一隻眼睛突然消失了！

消失了啊。

穆少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更加地提起了心。

芙蓉雨像是等得不耐煩了，眯著眼睛看著穆少英的眼神，冰涼又危險。

穆少英沒有發覺，他深呼吸一口氣，整張臉紅透，耳朵也紅透，脖子也紅透了。

但穆少英無法拒絕芙蓉雨。

芙蓉雨第一次在他面前這麼放開——這個充滿了學識與驕傲的男人，很多時候都不會做這樣的事。

偶爾。

嗯......

為了更快活，芙蓉雨也會偶爾放浪。

而穆少英知道，芙蓉雨固執起來，最後只會是他認輸。

因為......

因為......

穆少英紅著臉縮在芙蓉雨的背上，任由芙蓉雨調整位置，把穆少英背了起來，一步一停地走向穆少英的卧室。

穆少英愛極了溫暖，喜歡別人的照顧。

芙蓉雨總是在照顧穆少英的人。

不管在學校里，還是在這裡。

「學長。」

穆少英埋頭在芙蓉雨的肩頭，輕輕喊了一聲。

芙蓉雨停下腳步，縮著身體，他在想什麼事情穆少英不知道。

芙蓉雨只沉默地回答了一個字：「嗯。」

穆少英沒有發覺芙蓉雨反常的沉默，學長偶爾也會這樣，可能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吧。

穆少英抱緊了芙蓉雨的肩膀。

他不知道自己心底為什麼慌亂，可能是因為太心虛了嗎？

穆少英做了不能對學長，對芙蓉雨說的事。

儘管穆少英知道，那個事情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可那件事情就是那樣發生了。

無法辯駁。

穆少英於是難過了起來，他不開心了，於是就想要退出了。

芙蓉雨把他鎖著，也緊緊地固定著穆少英，把他背在自己身上，溫柔地喊，「少英。」

穆少英哼哼，「學長。」

芙蓉雨加快了腳步，手也不再是為了背著穆少英，固定著背上的穆少英。

穆少英呼吸一滯，頓時又害羞而慌張的蜷縮起了腳趾，啊也不排除還有歡快的愉悅。穆少英把頭從芙蓉雨的背上抬起，害怕地抓住芙蓉雨的衣服，「學長，慢點啊......」

走那麼快，不行的。

牙縫裡幾乎是擠出來的聲音，因為快控制不住發出不該有的輕吟。

芙蓉雨說，「去房間里，很快的。」

穆少英不知道芙蓉雨為何焦急，他只是、只能環抱著芙蓉雨，慌亂地抱著芙蓉雨，咬著下唇，那個地方像是要被扯去了吞吃，讓穆少英前所未有地感受到了驚嚇般的快樂和一絲絲痛意。

學長怎麼了？

穆少英盯著芙蓉雨的耳朵，看到了房間的門。

穆少英被摔倒在床上，脆弱被放出，他驚慌地看著前所未有高大強勢的芙蓉雨。

一滴淚從芙蓉雨的眼睛裡落出，不知什麼時候，那雙眼睛裡充滿了難過與更深而讓穆少英不適應的愛意。

剛想要發出質問，和想要離開，這樣不與從前一般的芙蓉雨讓穆少英很不適應。

可是，此刻又無法開口了。

淚因為芙蓉雨靠近穆少英的身體，落在了穆少英的鎖骨上。

它積在那裡，像是想要在穆少英身上留下印記，可一滴淚水，怎麼能夠在穆少英的身上留下印記呢？

於是它只能落在那裡。

然後因為穆少英被它的主人抓住腳腕拖了過去，它滾下了鎖骨，從穆少英的胸膛側邊滑下，卻沒能落進床鋪里。

它只是一滴淚而已。

滾著一條小小的淚痕，在穆少英身上留下一點點痕跡，很快就要消散的痕跡，也就失去了淚中的水。

無法滾出穆少英的身上。

而穆少英，被芙蓉雨拖回了身下，困著，吻著。

強勢地吻著。

穆少英只能接納不能反抗，也不知道該怎麼反抗地被吻著。

「學長......」發生什麼事了？

穆少英剛剛脫出芙蓉雨的深吻，還沒有來得及問出問題，就被芙蓉雨溫和而堅定地捂住了嘴。

穆少英愣愣地看著芙蓉雨。

穆少英愣愣地看著那隻捂著自己的手。

驚恐如閃電一瞬間轟炸了穆少英的腦袋。

芙蓉雨沒有對穆少英做什麼。

他只是......

把這一場遊戲玩徹底。

海浪滔滔，聲不絕。

抓著衣服的手最後無力地被另一隻手包裹著，像是要握到天荒地老。

泄了一次又一次的瀑布最後哭都哭不出來了。

小可愛恨恨地蜷縮睡去。

風洞拂著它，溫暖的風包裹著它，水汽被阻隔，只有最後的溫暖。

它在溫暖中睡去。

芙蓉雨懷抱著穆少英，也讓穆少英在溫暖里睡去。

沒有一丁點風可以吹到穆少英的身上。

沒有一丁點涼意會穿透芙蓉雨的身體來到穆少英的身邊。

芙蓉雨把所有的溫柔，所有的暖意全留給了穆少英。

雨有那麼一刻涼了。

穆少英不知道。

那一刻的涼，那一刻雨的涼意沒有冷到穆少英。

它彷彿自始至終暖著。

包裹著穆少英在溫暖的夢裡熟睡。

纏綿的，甜膩的，溫柔的，穆少英蜷縮在這一日最後的暖和中。

窗外，似乎有一株芙蓉花，極其盛麗地開放，開放到了極致，開放到了最華美之景。

它開放著，模模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