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混學分方便，司邵當初廢了吃奶的勁兒，幫自己和紀策搶了音樂鑒賞這門選修。兩周上一次的課，只要簽到，期末就有學分拿，哪裡有這麼好的事啊，老師還是隔壁音樂學校的研究所，形象好氣質佳，看著都賞心悅目。

但是，據說那位老師出車禍了，他們這學期換了個代課老師。

司邵湊到紀策耳邊說：「據說這位鍾老師是豪門太太，來給我們帶課，純粹是因為愛好，我倒是要看看那，豪門太太是什麼樣子的，有沒有我大嫂好看。」

說著，便有一襲紫色旗袍的身影進了教室，班上的男生們都「哇」了起來，唯有紀策，只覺得手腳冰涼。

有些記憶並不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化，相反，它會一點點沉浸在腦海中，彷彿刻進骨血般的深刻。

紀策對於自己的母親，便是這樣。只是那十二年的回憶里，沒有絲毫的溫暖。

女人一如六年前般明艷動人，甚至更多了幾分歲月沉澱下來的韻味，她溫溫柔柔地笑著，可紀策只覺得彷彿被毒蛇扼住了咽喉，那冰冷的信子對著他，隨時都會咬他一口。

「同學們好，我是你們的代課老師，鍾雪靈。」

女人這般自我介紹，目光在整個班級逡巡而過，最後定在了靠窗而坐的紀策身上，「那位同學，你不舒服嗎？」

全班的目光瞬時都集中在了紀策的身上，他在打顫，不是冷，只是這女人的臉喚醒了他記憶深處的恐懼。她會在零下十幾度的天氣里，不開暖氣，不給他衣服和被子，將他一個人關在冰冷的房間里，一整天沒有吃喝。

等到天黑，女人會頂著滿臉的濃妝和一身的酒氣回來，對著他拳打腳踢，責備是因為他，她才沒辦法找個好男人嫁了，他就是個拖油瓶。

從出生就幾乎被關在房間里的紀策，那時候並不懂拖油瓶是什麼意思，只是出於本能想要靠近自己的母親，他很乖，甚少哭鬧，就算被打得狠了，也只是嗚咽著哭。

但他想不到，有一天，女人會在和兩個男人酣戰了一場之後，因為那兩個人說不夠盡興，她就打開了房門，讓他們在自己身上找樂子。

那是紀策第一次反抗。他打碎了屋裡的玻璃杯，劃傷了兩個扒他衣服的男人，還劃破了自己的脖子，血流的到處都是。

兩個男人罵罵咧咧走了，女人又把他打了一頓，罵他不知所謂。

那一次，他的傷整整一個月才好，而且每天都要擔心媽媽會不會又放男人進來，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每次都那麼好運，能把人嚇走。

只是從那天後，女人沒在為難過他，他以為媽媽心裡還是疼他的，那天只是喝多了。

甚至他傷好了之後，媽媽第一次，說帶他出門去逛逛。

那天紀策開心極了，他小心翼翼坐在車後座，生怕惹了媽媽生氣。

車開了很久，紀策甚至打了兩個盹，忽然車停了，媽媽說讓他下車看看，是不是壓到什麼東西了。

紀策聽話地下車查看，可車門一關，那輛紅色的小車絕塵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