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四通八達，警察再如何通天，在最深處的角落，卻有他們觸碰不到的地方。

按照規定，海上的船，不管是載客還是捕魚，都需要去相關部門辦理手續，手續不僅花費時間長，更是嚴格，很多船透過不了審核，被禁止出海。

吃海靠海，一些愛財或是實在熬不下去船家，成了黑船。他們比任何熟悉大海，常年躲避追查，他們更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暗道。

午夜時刻是最鬆懈的時候，黃良蒙著面巾，打扮像個婦女，佝僂著背，抱著二狗子。

給他帶路的是個迷你人，叫李力，很矮，一米左右的身高。

黃良是在海邊眺望的時候，遇見他的。

李力腿短，走的慢，兩人在雜亂的海鮮市場穿梭，過了半個小時，來到一間泥巴做的小屋。

這間小屋，讓黃良有種回到小時候家鄉的感覺。

李力輕輕敲了三下門，細小的泥塊從牆上粉落，裡面傳出一句蒼老的聲音：「誰？」

「成爺爺，是我，大力。」

聽聞，裡面的人開了門，一個白髮蒼蒼的老人出來，將兩人引進屋。

「家裡簡陋，隨便坐。」

屋內空間不大，一個看不出顏色的桌子，一把破椅，一座床。床上有個人，蓋著被子，看不清面貌。這裡面味道難聞，夾雜尿騷與海鮮的腥味。

成爺爺給兩人倒水，黃良拘束的坐下，左右打量。

似乎除了成爺爺和床上的人，屋內沒有別人了。

李力看出來，低聲對黃良說：「別看了，開船的是成爺爺。」接著又補充：「別看成爺爺五十了，他可是從小生活在這片海，這輩子，他在海上度過的時間，比我們在陸地的還多。」

黃良看了一眼成爺爺的白髮，不確定的問李力：「老爺子這身板，真行？我說，這不是鬧著玩，海上指不定什麼時候起大浪。」

李力確定的說：「告訴你妹子，這片海區，成爺爺敢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至於你說的身體方面，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跟著你們一起。」說完，回頭看了一眼成爺爺，見他還沒過來，低頭在黃良耳邊說了幾句。

原來，十年前成爺爺有個兒子，一次出海發生了意外死去，他老伴傷心過度病倒了，全身癱瘓。成爺爺是海上的老手，家裡在這塊算是富裕，就是不好在他兒子發生意外的那條船，上面有十幾個人。這些人隨著他兒子一起消失在大海，他們的家人打官司，要成爺爺賠償，除了一條破船，其他家底全部賠光了。

至此後，有關部門開始嚴查，相關手續必須齊全，否則不能下海。成爺爺因為他兒子被禁入名單，但老伴癱瘓在床，家底沒了，為了賺錢，他拚命的出黑海，五十歲的模樣，看起來比六十歲還老。

黃良聽完，很複雜。

成爺爺過來，水放在黃良旁邊，吸著旱煙問黃良：「小女娃，去哪兒？」

黃良說：「能去哪兒？」

成爺爺吐著煙圈子笑道：「緊挨這片海的，都能去。」

黃良：「出省最近的地方就行。」

成爺爺沒說話，起身出門，看著大海，隔了很久回屋，對黃良搖頭：「不好做。」

黃良一愣，有些著急，問成爺爺：「怎麼不好做了？」

「海上的風朝西南，味兒很大，估計這幾天要起浪。」頓了頓，繼續說：「而且最近上面查的嚴。」

既然成爺爺沒有一口回絕他，肯定有商量的餘地，黃良問：「有什麼條件你儘管說。」

「加錢。」成爺爺手拿著旱煙柄，拇指在上面滑動：「這趟不好做，雙倍兩千，覺得多了你找別人。」說完，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李力在旁邊幹著急，他好不容易給成爺爺拉個客人。李力賠笑的看向黃良：「前陣子成爺爺被海警抓住，罰了好幾千...」

黃良打斷李力，笑著對成爺爺說：「一萬。」

成爺爺握著煙桿子的手顫抖，聲音嘶啞：「真的？」

黃良點頭。

「好，今晚走。」

十二點時，三人摸黑去了海邊。

成爺爺停船的地方非常隱秘，如果不是黃良跟在他們，肯定找不到這裡。

成爺爺的船用了幾十年，看起來非常破舊。

二狗子在黃良懷裡非常安靜，因為有外人在，黃良不好叫他狗名，免得打擊到他幼小的心靈。

成爺爺和李力在前面劃船，黃良一個人在船尾吹著海風，非常寂寞。

系統出聲：「爺爺真可憐。」

黃良：「是啊。」

系統：「這麼可憐，你是不是該做點什麼？」

黃良說：「下了岸，我給自己留十萬，其他都給老爺爺。」

系統：「好孩子。」

黃良：「瞎說什麼，大狗子，叫爸爸。」

系統：「......」傻嘩你等著。

二狗子此時從黃良懷裡掙脫，狗臉看著越來越遠的城市，滿臉的蕭瑟。

黃良嘆息的摸著二狗子狗頭：「兒子別怕，爸爸在呢。」

聲音不大，李力正好聽見，震驚的看著黃良：「你你你...」

黃良立馬編故事：「我說二狗子爸爸在家等他呢。」

二狗子：「......」

二狗子很憂鬱，因為他暈船。

黃良也不好受，他不暈船，但寧木這具身體暈船，一大一小軟趴趴的躺在船上，吃了吐，吐了吃，海水飄飄蕩蕩，盪的他們兩人眼睛花。

黃良抱著二狗子頭朝海里吐，他看著二狗子吐，忍不住也跟著吐。

「嘔嘔-」

船開了一天多，徹底躲開追查。然而海上的風越來越大，成爺爺的船老舊，每次黃良看著波浪打過來，都有種被拍翻的錯覺。

二狗子身體本來就不好，這吐了一天，什麼都吃不下，黃良看著他焉噠噠的模樣，害怕他突然嗝屁，整個人焦躁的都瘦了一圈。

黃良抱著二狗子，給他揉肚子：「二狗子堅持住啊，爸爸不能沒有你，你死了爸爸也不活了。」

黃良聲音說的小，沒讓李力和成爺爺聽見。

二狗子對著黃良嗚咽一聲，之後一直沒動靜。

到了晚上，海風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