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屍身血海之中，再找不出一個留有生命跡象的存在。

晏南枝看著眼前自己親手造出的屠戮之景，心中卻沒有一絲悔恨。他自然明白何謂『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得道理。

他這麼做，便是要杜絕一起可能成為威脅的存在。

雖然此時的迦樓族還未成氣候，但是在他的記憶中，卻有著不得不將他們除盡的理由。

『他們都該死！』

在確認了迦樓族地界內再無一活口後，晏南枝並不意外得發現了一個藏在那族長房中的密室。

密室之中，竟是囚著一個靈力即將散盡的妖族。

「鴉族？」晏南枝挑眉道。

「大人···」那妖族已是瀕死之態，在見到晏南枝時，原本渙散的黑瞳燃起了異樣的神采。

「在下沐茨，想求大人一件事···」

那鴉族自衣袍之內拿出一樣物件，放在晏南枝面前。掙扎著跪在了晏南枝面前。

「沐茨自知無幾日可活···自願將妖丹獻出，只求大人救救我族子嗣···這兩個孩子還太過幼小，沐茨不求大人您全心看管，只求大人能將他們送回鴉族便可。」

「你···」晏南枝在看到那兩枚羽卵時，眼中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溫柔。

「你怎知我會答應你？鴉族妖卵，他們可比你那妖丹更有價值。」晏南枝沉聲問道。

「大人剿滅了迦樓族，便是我的恩人。我，信你。」沐茨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向眼前之人。

晏南枝在他的注視下，伸手接過了那兩枚羽卵。「你自去吧，我應下了。」

那鴉族青年至此終是放了心，片刻之間便消散在了晏南枝的面前。。

晏南枝在沐茨消失後，格外小心得將那兩枚羽卵捧入手中，輕輕的將手覆在上面，感受著其中蘊藏的鮮活的生命之息。「真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

晏南枝一朝清醒，在喚出九淵赤霄時，便已知曉自己並非是奪舍了他人之軀，只怕是重回到了往日。

晏南枝心中有個迫切的念頭想要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所以即便自己的體內還有諸多異樣，他卻也一時半刻分不開心神理會。

晏南枝行到千慕山腳下，看著眼前熟悉的景色，也只能在心中感嘆一番隔世之殤。

自打進了千慕山的地界，晏南枝也終於慢下了腳步，格外珍惜現目光所見的一草一木，腳下所及一方寸土。

正當他懷戀往昔之事，敏銳得察覺出了一陣熟悉的氣息。

「啊！」一個極為熟悉的人影自空中跌落，晏南枝還未來得及在腦中深思，他的身體卻早了一步飛身上前，一把接住了那個跌落的人影。

那人緊閉著雙眼，面上一片焦灼之色，卻半天未感到落地的疼痛之感，緩緩得睜開眼，滿是差異的望著眼前之人。

「大師兄···」方雲錫呢喃喚道。

一句話，卻惹得晏南枝通紅了雙目，焦急收緊了雙臂，掩飾自己的激動，卻又小心的鬆了力道，生怕弄疼了眼前的珍寶。

「我在。」

***

方雲錫自那日從『驗心璧』回來後，因著在石壁之中所見之事，對晏南枝莫名多了幾分愧疚。

心中便對與他見面有些許抗拒，所幸的是，自他從昏迷中醒來，不僅初窺了道門不說，晏南枝也事出有因下山去了。

不用立即同晏南枝相見，反倒讓方雲錫多了幾分自在。偏偏天不隨人願，有些事情往往會在你毫無防備之時突然發生。

方雲錫便怎麼也未曾想到，自己不過是偷偷溜下山的片刻功夫，便能遇到他此時最怕見到之人。

方雲錫向來在道法一脈上頗有悟性，特別是對於符篆的研習。奈何前世思慮過多，對於修道一事也未曾有過太多的看重，偏生浪費了那一身別人羨慕不來的天賦。

待至此世，方才悟到術法、實力修為之重要，不由得感嘆一句方知未晚。自身的天賦，加之前世的積累，讓方雲錫在修道方面成長的頗為迅速。

方雲錫的師尊孟青宇在教育徒弟方面，慣常認為悟道高於習道，對他們採取放養式的教育，約束甚少。方雲錫此世多多少少對於前世童年無憂時光的缺失抱有遺憾，因此貪玩了些，頗有些解放天性之意。仗著『一學就通』的天賦，倒也過得隨性。卻不曾料想，這日因著一時貪玩，居然碰到了外出歸來的晏南枝。

這照面打得突然，令他們二人都有些呆愣。

只是一個是激動，一個是惶恐。

「大師兄···」方雲錫發現平日里能言善辯的自己，居然在此時不知說些什麼。他低頭想要掩飾心中的羞憤，卻因著通紅的耳尖暴露的那種種心思。

晏南枝瞧著這樣的方雲錫，只覺得心下一片柔軟，他倉皇兩世，心心念念都是這一人矣，雖然有過前世漫長歲月的分離，此刻的再遇卻還是抑制不了那般諸多心動的感覺，只想要將這人揉進骨血之中再不分離。

「大師兄····放我下來吧。」方雲錫話打斷了晏南枝的心思，心知此時還不是時候，他的雲錫對他還只是『一面之緣』的陌生人，萬不可衝動嚇著他。

「嗯。」晏南枝克制了心思，輕柔的將方雲錫放在了地上，又蹲下身子，細心得替他整了整衣擺。

「多謝師兄。」方雲錫面上的緋色深了幾分。『師兄往日里便是這般細緻對待師弟的？』方雲錫在心中疑惑道，因著知曉自己同他只是『初見』卻次次被他溫柔以待，一想到自己再不是有著『特殊待遇』的只此一人，就不由得心中煩悶。

晏南枝察覺到了方雲錫心緒的變化，卻不知緣由，生恐他是剛從樹上跌落時受了傷，面上不自覺得憂慮。

「師弟可是哪兒難受？」說完，晏南枝上前小心的將手附在方雲錫的肩上，用靈力探查的一番，發現並無大礙才放心下來。

「師兄，我···」方雲錫自覺心中有千百愁緒，卻無法與眼前之人傾吐，只因此人活在此世，而他卻非稚童，若自己真是晏南枝命中的劫數，是不是就應該在一開始將這情念斷的幹凈才好？

但這人是晏南枝，又讓他如何捨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