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陽隨著裴延川走了很久，直走到了一片荒地，荒地那兒有三個小墳，但都未曾寫名字，中間的碑比較小，左右兩邊都比較大。

「左邊是我父親鎮北侯，右邊是我母親雲香公主，中間是我的妹妹憶柳。」裴延川收拾著墳邊的雜草，聲音略顯沙啞。

沈書陽站在那兒，突然覺得裴延川的背影特別渺小，他無法想像，幼小的裴延川是如何熬過來的。

孔嬤嬤曾和他說過，裴延川親眼看著自個的父親、母親、妹妹離開了這個世界，他為了能替老鎮北侯他們收屍，跪在皇城下幾天幾夜，但夜雄連一個像樣的墳都不允許裴延川替他們立。

說老鎮北侯府通敵叛國，乃是亂臣賊子，種種證據都指向老鎮北侯，群臣更是聯名上奏，夜雄迫於壓力只能讓裴延川去一片荒地給老鎮北侯他們立了幾個無字碑。

「我們會成功的。」沈書陽對著無字碑重重的磕了三個頭，「只要我們可以忍，等到時機成熟，我們肯定會成功。」

裴延川深深的望了眼沈書陽，他沒有說錯，裴延川在等，他在等一個合適的時機，將那些人通通一網打盡，而這中間不能出任何的差錯，所以他才會選擇相信和他命運同樣悲慘的沈書陽。

「你還記得我陪你回沈家那晚嗎？」裴延川突兀的開口。

「將軍這是何意？」沈書陽不解的問他。

沈書陽體內的毒，是沈園親自下的，從沈書陽出生那刻起，沈園就開始拿他試毒，至於為何會拿親生兒子試毒，裴延川還未弄清楚。

裴延川本不想告訴沈書陽，一來是很多事情他也在雲里霧裡，二來是怕沈書陽承受不了這個打擊。

未曾想到沈書陽卻輕笑了一聲道，「其實比起這個，我更接受不了的是，他這二十年來對我的不聞不問。」

劉佩蘭進門半年，沈園就將沈書陽泡在冷水桶里一夜，只因劉佩蘭做了個噩夢，夢見肚子孩兒被沈書陽害死，覺得沈書陽被鬼附了身，於是連夜請了法師做法，說是要祛除妖魔，只能將沈書陽放進冷水中浸泡一夜。

如果當時沒有南星的娘親，沈書陽恐怕早已不在這個世上了。

沈書陽七歲那年，餓及了，在廚房偷了幾個饅頭，還未走出廚房，就被沈亦湫抓了個正著，沈亦湫將沈書陽的饅頭扔到地上，讓沈書陽和狗一起搶饅頭，他還那麼小，怎麼可能搶的過一隻大狼狗，差點當場被狼狗咬死，奄奄一息的那一瞬，他看見沈園走了過來，但沈園只帶走了沈亦湫和那隻狼狗，卻未曾管沈書陽的死活。

「能活著真是慶幸。」沈書陽已經慢慢挪到了裴延川的身邊，兩個人坐在無字碑前，想著從前的種種。

「我小時候比你福祉些。」裴延川緩緩開口。

裴延川娘親是當今陛下的親妹妹雲香公主，父親是堂堂的鎮北侯，還有一個只比他小半歲的妹妹，他們一家四口常常都在花園嬉戲，他曾經真切的感受過家的溫暖，所以在失去一切後，活下去的理由便是復仇。

他要看著殘暴不仁的夜雄生不如死，也要看著那些幕後黑手，一個個死於非命！

沈書陽輕撫著裴延川的背部，他能感受的到裴延川那殺氣騰騰的怒氣，奇蹟的是，裴延川被他這麼輕拍之後，竟真的慢慢平靜了下來。

「等事成，我會放你離去。」裴延川的髮絲隨著風微微吹起，側頭看向沈書陽。

沈書陽也微側頭看向裴延川，笑容可掬的應了聲好，實際上，他覺得在裴延川這兒挺好的，至少有個落腳的地方，如若真要離開鎮北侯府，他也不知道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