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行光騎了將近三個小時機車才到主城區，當他一條長腿支到地上穩穩停好車時余嘉圓已經暈的抬不起頭來，他額頭抵在邱行光的扇骨上，捂在頭盔里有點費力的小狗似的喘。

邱行光側身回頭把余嘉圓的頭盔薅下來，哧道：「你怎麼那麼沒用？」

余嘉圓哆嗦著腿在實地上踩了踩才感覺好了些。

「我今天早飯都沒吃就去你家了，來回五個小時都沒累成你這樣。」

余嘉圓低聲回嘴：「我又沒讓你去我家......」

「你說什麼？」邱行光用了點力氣揪余嘉圓耳朵。

余嘉圓使勁縮了縮脖子：「對不起。」

「草，你別這幅我欺負了你的樣子行不行啊。」邱行光鬆開余嘉圓：「餓死了，吃午飯去。」

余嘉圓只能亦步亦趨跟著他，邱行光在學校里屬於家庭條件比較好的，但小城市裡巨富也富不到哪裡去，更何況這也沒什麼好吃的，他只找了家德克士拎著余嘉圓進去了。

余嘉圓找了個最靠近空調的地方坐著等邱行光點餐，冷氣把他額頭上的汗珠全吹幹了，雖然知道直吹冷氣不好，但熱壞了這樣吹一吹實在讓人舒服到頭皮發麻，余嘉圓走神，想著上學之後一定多找兼職機會，他不光想賺學費和生活費，還想給媽媽買個空調，他們住的地方冬冷夏熱，其實夏天已經算好的了，冬天滴水成冰，山上寒風呼嘯，太受罪了，光回想都覺得難受。

邱行光在櫃檯邊等出餐才回來，滿滿一個托盤重重擱在桌子上，邱行光大咧咧坐下，挑眉道：「吃吧。」

「我不餓，你來的時候，我正好吃完飯......」

邱行光有點不悅地「嘖」了聲，倒沒強迫余嘉圓，只是起身離開，但很快就回來，他把手裡的冰激淋遞給余嘉圓：「吃這個。」

余嘉圓第一時間沒伸手接：「不用不用。」

「現在不好意思了？上學的時候你吃了我多少東西？」

余嘉圓臉有點紅，幸好他最近曬黑太多，那點紅並不明顯，只有在耳朵上顯示出一點痕跡：「可那是我幫你寫作業，又，又冒著風險幫你作弊，我還，幫你收情書，還......」

「閉嘴吧你，吃你的，給你就拿著。」邱行光滿臉不耐煩地把甜筒塞余嘉圓手裡。

余嘉圓小心窺了眼邱行光臉色，接過甜筒小小舔了幾口。

邱行光低低罵了句草，很莫名的紅起臉，他膚色健康，不黑，紅就很明顯，弄的余嘉圓還有點莫名其妙。

「你們什麼時候開學？」

「8月26.」

「我比你晚一天，不過也能一起走。」邱行光又道：「你被褥都做好了嗎？我現在在做，咱們可以一起。」

「不用了，我媽會幫我做。」

「哦。」邱行光從咬了一半的漢堡中抬起眼，然後很突然的伸出手在余嘉圓唇下粗暴地抹了抹：「笨死了，吃的哪裡都是，白花花蹭在小黑臉上，像邏輯貓。」

余嘉圓愣愣地，倒沒躲，很認真道：「或許，是暹羅貓？」

「我管他什麼，吃你的！」

余嘉圓就又低下頭。

快餐吃的很快，眼見出了門邱行光又跨上他的機車，余嘉圓腿肚子都軟了，黑黢黢的小臉上寫滿了不情願。

「你他媽......」邱行光忍了忍脾氣：「那就打車吧。」

「算了，我沒錢。」

「知道你窮，又不花你錢。」邱行光說話沖。

余嘉圓並不算太敏感脆弱，所以並不生氣，不好意思卻是實打實，但轉念一想是邱行光非要帶他出來，也就釋然了。

沒什麼好玩的地方，再加上余嘉圓一直吵著回家幫他媽幹活，邱行光帶他隨便逛了逛就放過了余嘉圓，他沒送余嘉圓回去，招了輛計程車給司機塞了一百塊錢讓他送余嘉圓回家。

等余嘉圓重新站在院門口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他手裡攥著司機找的四十多塊零錢，心想下次見邱行光還給他，聽邱行光那意思，以後還少不了見面。

余嘉圓想到這裡，不知為何心情都好了很多，如果說上學時跟誰在一起最多就是朋友，那他和邱行光應該，應該已經算朋友了......

余秀芝在使用太久而導致光線發黃的白熾燈下給余嘉圓縫被子，紅底藍布里塞滿了新棉，余嘉圓笑道：「媽，我回來了。」

「圓圓今天玩得開心嗎？」

余嘉圓回想起大功率的冷氣，甜軟的冰激淋，還有雖然不舒服但很刺激的機車，慢慢笑彎了眼睛：「開心！」

「開心就好，圓圓應該多交朋友，媽媽陪不了你一輩子，你應該......」

「媽，別說這個。」余嘉圓眉毛耷下來。他實在是太容易被看破的孩子，情緒全寫在臉上。

「不說不說，乖。」余秀芝手上動作不停，正好縫完最後一針，她粗糙的手在絨面的鳳凰牡丹的料子上摸了摸：「瞧媽媽手藝。」

是很俗氣且年代久遠的樣式，但余嘉圓依舊真誠的喜愛：「太棒了，謝謝媽。」

「圓圓睡的舒服就好。」她把新褥子妥帖疊起來跟早就做好的被子放在一起。

「圓圓，上學後就要全靠自己了，媽媽幫不到你，媽媽沒用。」她又開始了，飽經生活摧殘的低學歷的農村婦女總是這樣，時不時念叨起來，說一些讓孩子除了負擔外沒作用的話。

「咱們家條件不好，在外面，受了委屈的話忍一忍，別和人起衝突，吃點虧沒什麼。」余秀芝眼眶慢慢濕潤：「是媽媽對不起你，但......」

「我都明白的媽，我不會惹事的，我很乖。」余嘉圓沖她笑：「況且我從小到大除了不會交朋友外都沒人欺負我，上大學了，大城市，同學都是高素質的，根本不會欺負我，也不會衝突，會越來越好的，你放心呀。」

余秀芝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我太擔心你了，媽媽只有你。」

「我也只有媽媽，不會讓您擔心的，我以後還要接您一起享福呢。」余嘉圓葡萄似的黑眼珠閃閃發光：「到時候我買個好大的房子，b市中心，冬暖夏涼，您每天跳跳舞，嘮嘮嗑，活都有我和保姆幹。」

「好，好，我幫你伺候媳婦孩子。」

余嘉圓紅著臉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