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起來了，回家再睡。」蘇景明柔聲將林天喚醒。

大概是喝了酒的緣故，林天感覺腦袋有些昏沉，看到眼前的蘇景明，他慣性用甩頭的方式讓自己清醒。

「不好意思，可能是今天太累了。」林天抬手揉了揉眉心，才這麼一會兒功夫他居然睡著了？

「那回去吧。」

「行。」

從酒吧出來後，林天幫蘇景明叫了出租車，提醒司機路上一定要注意安全。

蘇景明放下車窗，眼神溫柔得像能掐出水來，「你也快點回去，到家記得給我發條信息。」

「知道了，你怎麼比我家那小老頭還啰嗦。」林天一笑而過。

送蘇景明離開後，他也被冷風吹得頭腦清醒了不少，再一看時間還早，就決定步行回家。

走在路上煙癮犯了，他利用手機導航搜索了一下附近的便利店，最後跟著導航找到離自己最近的一家的店。

在琳琅滿目的商品中，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煙，之後又拿了一些零食去前台結賬。

「共計156元。」

林天刷著群消息，聞聲抬頭一看，人直接愣住。

「學長？」

周嘉宇冷著臉，默不作聲，看樣子是很不待見林天。

「還真是你。」林天卻毫不在意周嘉宇對自己的看法，發現對方身上穿著便利店的工作服，想來也不是第一次在這兒上班了。

「白天上學晚上打工，學長你是有多缺錢？身體吃得消嗎？」

對於林天提出的疑問，周嘉宇選擇自動屏蔽，機械地問他：「請問你是現金還是刷卡？」

「刷卡。」

林天爽快地把購物卡遞給周嘉宇，在確認付款時他突然靈光一現，「等我一下。」

沒等周嘉宇反應，只見他轉身去往商品區，回來時手裡多了杯速溶咖啡。

結賬後他把咖啡和一塊草莓蛋糕給了周嘉宇，鼓勵道：「加油打工人。」

周嘉宇本意是要拒絕的，可是話到嘴邊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林天提著袋子就走了。

凌晨兩點，周嘉宇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家中，看見門口多出來的鞋襪，不由得臉色一沉。

輕手輕腳地脫鞋進屋，把草莓蛋糕放到桌上，他下意識先去檢查雪櫃底下，看看自己藏的錢還在不在。

果不其然，錢沒了。

他猶豫地走到那扇半掩著的房門前，透過門縫看裡面是黑漆漆的，但他知道裡頭一定有人。

內心一番掙扎過後，他還是鼓足勇氣推門進去，一股惡臭撲面而來，按下牆壁上的開關之後，屋內瞬間亮堂起來。

狹小的房間，各處都堆積著空酒瓶，完全無法落腳，一個蓬頭垢面的邋遢大漢就睡在這些瓶子和嘔吐物中間。

周嘉宇淡漠地踢開那些酒瓶，一步步走到男人身邊，冷聲質問：「你是不是又偷拿了我的錢？」

男人撐著身子搖搖晃晃站起來，抬手指著周嘉宇的鼻子：「什麼叫偷？老子養你這麼大，你居然還學會藏錢了！」

「不問自取就是偷！那是我打工賺的學費，還給我。」

周嘉宇伸手問滿身酒氣的男人要錢，男人卻一巴掌拍開他的手，這副醉醺醺又蠻不講理的樣子令他厭惡。

「怎麼，你也要像你媽那個賤人一樣丟下我？」

「你沒資格提她！我媽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事情就是離開你！」

他的話徹底激怒了男人，男人咒罵著抄起腳邊的酒瓶砸在他頭上。

周嘉宇頓時感覺周圍的環境都在旋轉變化，眼前猩紅一片，男人猙獰的面目清楚又模糊。

趁他不備，男人揪住他的頭髮，惡狠狠地把他摔到地上，嘴裡吐出的儘是些污穢難聽的話語。

周嘉宇忍著劇痛，冷眼看著面前發瘋的男人，虛弱地嘲諷：「你除了會喝酒，耍酒瘋打人外，你還會什麼？窩囊廢！」

男人被激得氣血上涌，雙目赤紅，毫無理智地用腳猛踹周嘉宇。

周嘉宇被打得無力反抗，只能蜷縮起身體護住脆弱的腹部。

男人粗暴地揪起他的頭髮，把他從屋內拖拽到客廳，緊接著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不知道過去多久，男人終於把他滿腔的怒火發泄完了，扔下不知死活的周嘉宇，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房門「嘭」的一聲被關上，空曠的客廳就只剩周嘉宇一個人，與世隔絕般的死寂。

過了許久他才終於緩過勁兒，努力爬到被打翻的草莓蛋糕旁，用帶血的手指顫抖地從地上沾取了一點奶油含在嘴裡。

「好甜……」

他背靠在桌角喘氣休息，雙眼無神地望著天花板，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究竟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電話鈴聲響起，他艱難地從兜里摸出手機，看著破碎的手機熒幕，嚐試著滑動了好幾次才成功接通。

「小宇？」

手機里傳出的溫柔女聲短暫緩解了身上的疼痛，他認真打起精神回應：「嗯，我在。」

「你下班回家了嗎？」

「對，我在家，都已經這麼晚了，你還沒睡呀？」周嘉宇盲猜女人應該是有事情要跟他說，不然不會等到這麼晚給他打電話。

果然，女人在電話那頭停頓了幾秒，小心且試探地詢問，「小宇，你什麼時候有空，我們見一面吧？」

聽到女人說想要見面的話，他低頭大致查看了一遍身上的傷，等這些傷痊癒應該需要很長一段時間。

「媽，你有什麼話就直說。」

女人支支吾吾了半天，像有什麼難言之隱。

「我懷孕了，準備下個月結婚。」

這消息來的太突然，周嘉宇一時沒反應過來。

「小宇？」

「我在聽。」他猛然回神，眼眸中是難以掩蓋的慌亂，「明天吧，明天下午，地方我定。」

「好。」

「快去休息吧，記得照顧好自己。」

和女人掛了電話後，他起身扶著牆，一步步來到洗手間，抬頭看見鏡中滿臉血污的自己，他只覺得自己的人生糟糕透了。

擰開水龍頭，捧著冷水一遍遍地沖洗臉龐，直至幹凈。

熟練地處理完傷口，再收拾好屋子，一看時間已經四點多了，他只能靠在沙發上小睡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