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目的地，季故遙終於可以把姜叔這尊大佛送走了。她跟在白流景的身後上了樓，像一條黏人的小尾巴。

到家以後，兩人先收拾了一下，洗了個舒服的澡，換上了幹凈的家居服。白流景身上香草冰淇淋味兒的信息素終於淡了些，聞上去頗有些沁人心脾的涼爽。季故遙先洗完澡，簡單地做了一頓晚飯，兩人熱騰騰地享用了一餐。

用過餐後，白流景給季故遙切了點飯後水果，放在雪櫃里好幾天，其實已經不是很新鮮了，但秉著不浪費的原則，兩人還是決定將這些水果一一消耗完。季故遙插了片西瓜，有些坐立難安地吃了進去。她看著白流景小口小口地吃著蘋果片兒，神情有些猶豫不決，直到白流景迎上了她的目光，略微有些困惑地看著季故遙，她才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其實......姐姐，剛剛姜叔有些說的是真的。」季故遙下定決心開口道。

白流景聞言看向她：「嗯？」

和白流景一對視，季故遙莫名其妙地氣勢就變弱了起來，聲音小小的：「就是......姐姐如果考慮......我是說如果！考慮和我結婚的話......我的所有資產馬上轉移給姐姐。」

白流景的笑意都要從眼中溢出來了，如同彩色的糖珠似的香香甜甜。季故遙連忙找補：「我是說，我都，給了姐姐一個臨時標記了......如果姐姐願意......反正！如果姐姐的家族又要姐姐聯姻的話，姐姐可不可以......選我？」

季故遙面對白流景的時候，總是用小狗似的濕漉漉的眼神看著她。她不敢把自己的心意說得太明晰，怕白流景後退，怕白流景不願。

她緊張地低頭絞著手指，心臟突突地等待著，彷彿是世界末日之下，對面是造物主，而她已經被放置在斷頭台上，全部生命都只為等待著對方的一句審判。

許久都沒有聽到白流景的聲音，季故遙心裡的慌亂進一步擴大，複雜的心情此刻已經膨脹成一個氣球，只需白流景輕輕的一句話就可以戳破。季故遙也不敢抬頭看白流景此刻的表情，她狠了狠心，掐了一把自己的手逼迫了自己一把，聲音略微有些顫抖，每一個字好似都浸透了滾燙的淚水：「姐姐......你可以不主動，不負責，不拒絕......但我只需要你不拒絕。」

話音剛落，她就突然被白流景擁進了懷裡，白流景的懷抱過於溫暖，卻讓人莫名有了落淚的衝動。

她低聲在季故遙耳邊呢喃了一句：「笨蛋遙遙，你要先學會愛自己，永遠把自己的感受放在第一位。」

季故遙腦袋埋在她的懷裡，聲音悶悶的：「我沒有不愛自己，我只是更想追尋姐姐的步伐。那你可以答應我的請求嗎？姐姐。」

這次白流景終於正面回答了她：「我暫時......沒有戀愛也沒有結婚的打算。對不起。」

「姐姐沒有什麼好對不起的。」季故遙伸手環住了她，「我只是......害怕姐姐疏遠我。」

她這是還在擔心山洞那晚的事情，白流景失笑，伸手揉揉她的腦袋：「我什麼時候騙過遙遙？我都說了不怪遙遙。遙遙能不能給我一點時間呢？」

季故遙抬眼，撞進了白流景略帶哀傷的眼眸，心裡的那個裝滿了複雜的情緒的氣球慢慢癟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莫名不安的情緒：「姐姐......？」

「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白流景鬆開了季故遙，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聲音柔和而嚴肅，「很多動植物隱隱有變異的氣息......寒霧星的那些高等生物，很快就會帶著晶核獸對我們發起大規模的進攻。」

季故遙的戀愛腦被緊急剎車，她逐漸恢復理性：「嗯？姐姐是怎麼看出這些徵兆的？」

「......」

白流景的神情一瞬間閃過了一絲感傷和悲憫。

「晶核獸的異變正在發生......我能感受到它們的數量正在逐漸增加。除此之外，一些動物和植物的基因正在發生改變，以後我們要面對的晶核獸不只是外表堅硬，有著尖刺外殼的生物，變異將會逐漸擴大到各種軟體動物、魚類、鳥類、乃至於昆蟲。上層已經有人叛變，我們現在所處的『伊甸園』，很快會變成一片廢墟。地下基地已經秘密建成，不用多少時日，我們就會生活中暗無天日的地下了。人類會迎來史無前例的浩劫，戰爭會全面爆發，人類的『質量』和數量會經歷一場大洗牌......」

季故遙很快消化了白流景的這一大段話中的內容，她不知道為什麼白流景能預測到這麼多，但她的本能下意識地相信白流景。即便她說的未來看似離現在還有很遠，但只要是白流景說出的話，季故遙從來就沒有理由不去相信。再加上白流景的晶核力是極其稀有的、據季故遙所知僅有她一人的精神系，她所擁有的能力，季故遙相信，遠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強大。

白流景坐在那裡，她在笑，笑容卻不達眼底，眼裡的底色略微有些哀傷，她好像是能夠看透一切，卻無法對未來起到撼動性的改變，但又無法不為人類的命運而擔憂傷感：「如果那一天不可避免地到來......」

「姐姐，別擔心。我永遠保護你。」

季故遙聲音很堅定。

白流景卻搖了搖頭，她的情緒突然變得有些壓抑，很多情感將要傾瀉而出，卻被她自己硬生生地拉上了閥門。

她看著季故遙，卻又像是透過她在看著所有的過去：「遙遙，我要你永遠把自己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因為不管去哪我都會跟隨你，直到永遠。就算身體毀滅，我也絕不會離開你的身邊，一起走到天堂或地獄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