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呈現一種黯淡的霧霾藍，月亮仍舊掛在天空上，光暈淡淡的，柔和得似乎有種磨砂質感。風很冷，裹挾著尚未散去的夜晚的寒氣，吹過人的身體時，毫不客氣地帶走了她們的體溫。

季故遙和白流景登上直升機時，太陽才從東方的山頂慢慢悠悠地冒出一個腦袋。一縷陽光刺破了黑暗，照亮了混沌的世界，而後是更多的、更耀眼的一束又一束光，燦爛輝煌，昭告著新的一天的到來。

直升機上卻滿是沉默，季故遙和白流景坐在了離蘇鷺最遠的地方。季故遙和蘇鷺相看兩相厭，奈何季故遙是隊長壓了蘇鷺一頭，讓他滿腔的不甘和怒火都無從發泄。

心裡埋下了懷疑的種子，這種心思就一發不可收拾的瘋生蔓長，季故遙甚至認為是校方知道蘇鷺和她之間的過節，才故意這麼安排隊伍。

不過季故遙沒有花太多的時間沉浸在個人情緒當中，她輕聲咳了咳，開始給隊員們講了大致的計劃以及分配了各自的任務。

她似乎沒有一點對戰場的恐懼，反而隱隱有些興奮。白流景看著意氣風發的季故遙，眼裡滿是溫柔。

落地後，季故遙帶著小隊先清理了這一片的晶核獸。還未深入敵方腹區，晶核獸的數量並不多，也不難處理，使用槍械就可以將它們擊殺。

繼續向前進，四周越來越荒涼，這裡是帝國的最西部，大片大片的荒野連接在一起，被敵方投放來的晶核獸肆無忌憚地踐踏著這片土地，冰冷的槍械將它們開膛破肚，彷彿在用嗜血的黑暗槍口描繪帝國版圖。原本黃綠色的土壤變成了血流成河的戰場，土地上滿是模糊的血肉，將大地染得滿是污穢。

夜晚的時候，小隊11人一個不落地到達了季故遙所計劃的地點。這裡有溪流和幹枯的樹木以及一個不是很大的洞穴，旁邊有一片生長得不是很好也因此沒有被晶核獸踐踏的森林，足以去其中抓一些可以食用的野獸，而後生火烤肉。

生肉在火焰中噗噗冒出氣泡，逐漸轉成可食用的棕黑色。或陌生或熟悉的隊員們緊繃了一天，終於可以放鬆一下，於是不管認不認識，都一併弓腰圍在火堆旁，內心被輕鬆愉悅的感覺填滿。大家一開始還不熟悉，談笑間開始彼此熱切地閑聊，客氣地分著烤肉和幹糧。

季故遙遞給白流景一串滋滋流油的鴿子腿，香味撲鼻，再加上她采了一些香料弄碎了撒在了上面，色澤顯得更加誘人。

「謝謝。」白流景接過烤串兒，小口地咬了一口，而後驚喜地看向季故遙，「好吃哎！」

季故遙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那可不。我的獨家香料。」

山洞之內一片暖融融熱烘烘的場景，而山洞外面是空曠而漆黑的荒野，時不時從洞口處刮來一陣冰凍的風，落在他們的肩頭，使篝火搖曳多姿。遠遠地望去，黑藍色的天空綴著閃閃發亮的寒星，彷彿一隻巨大無邊的盤子，裝滿了無數寶石和鑽石。

吃過飯後，季故遙安排兩人一組守夜，她和白流景一組，因為人數是單數，所以她自己額外多守一個小時。

夜半三更，任何的風吹草動都要警惕。季故遙其實不是不太願意去相信其他不太熟悉的人，但是她畢竟需要睡眠。

和白流景一起守夜的時候，季故遙才感到安心了一些。對戰的時刻終將到來，這次不是什麼小打小鬧，而是真槍實彈。

「姐姐，你害怕殺人麼？」

季故遙突然轉頭看向白流景，聲音低低的，彷彿來自黑暗的深淵裡。

萬籟俱靜，宇宙沉默，只有篝火猶自噼啪地響著。

白流景想了想，回答道：「他們和我們不是同一個物種。」

「所以不能被稱之為『人』嗎？」季故遙輕笑了一下，「但他們畢竟也是高級生物，擁有自我意識和很高的智商，我覺得他們和我們除了外形上，其他沒有什麼區別。」

白流景沒有回話，季故遙沉默了一會兒，聲音變得更輕了：「如果可以，我不想奪走他們的生命。」

一旁的白流景猶豫了一下，還是給了她一個擁抱：「你總要走出這一步的，遙遙。他們是敵人，所以你不要有心理負擔。」

無論是什麼時候的她，都擁有這麼一顆善良而柔軟的心，白流景想。

第二天一早，小隊在季故遙的帶領下，向敵方的駐紮營地深入。為了分散敵人的目標，小隊的人被安排成三三兩兩地分頭行動。

蘇鷺和另外一個男性Alpha明霽在一隊。校方下發這個任務時，說是模擬演練，因此蘇鷺一直以為自己的人身安全是得到保障的，附近應該一直有校方的人在暗中保護他們。他沒有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反而有些弔兒郎當，再次處理掉一隻晶核獸以後，他有些不屑地對明霽說道：「好無聊好簡單的任務......怎麼還需要隊長？她那計劃跟過家家似的，也就白流景願意陪她玩了。什麼敵人什麼晶核獸？我估計都是校方的傑作。無聊。」

明霽看了他一眼，沒有贊同也沒有反對，只是繼續按照季故遙的安排，儘力隱藏著身形沿著規定的路線前往敵方的基地。

蘇鷺有些不太理解他的行為：「兄弟，騙得了我騙得了自己嗎？這就一模擬演練，那麼聽那娘們兒的話幹什麼？要我說我們直接從基地大門進去一通亂殺就結束了。真不知道那娘們兒搞得這麼複雜幹什麼，真以為自己上戰場了？」

明霽皺了皺眉：「你為什麼對隊長意見這麼大？」

蘇鷺冷哼了一聲，正要編排一百零八條季故遙的壞話，明霽卻開口打斷了他：「算了。如果你非要把演練當成兒戲的話，我們還是分開走吧，你別影響我的進程。」

「......」

蘇鷺翻了個白眼，他和這種死腦筋的人根本沒法兒交流，幹脆順了他的意，自己看著地圖抄了個近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