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凜冬

街角路燈下，一個戴著虎頭絨帽的孩童沿著燈的方向行走在深夜的迷霧中。

兩邊耳朵旁兩撮柔軟的白毛顯得十分可愛。

孩童的世界被迷霧包圍，黑白一片，眼中儘是迷濛，視線中除了迷霧，只剩下遠方那個朦朧的身影。

孩童朝著身影的方向前進著，生怕跟丟了一般。

遠方身形修長的男人身著黑色的風衣，迷霧冰涼了他的衣擺。

孩童跟的很艱難，男人不理會孩童，不急不徐地前進著。

寒夜裡，渾濁的世界飄下雪花。

黑的夜，黑的風衣，灰的霧，白的雪，唯一色彩鮮明的是那個艱難前行的孩童和男人雙眼那兩點熾烈的紅色。

雪花融化在孩童的臉上，帶走了溫度。

「晞，晞。」

稚嫩的聲音穿過迷霧，刺痛了男人的耳朵。

男人停了停，視線掃過孩童，狠下心一般朝遠方走去。

孩童踩著薄雪的步伐漸漸變得遲緩，體溫也漸漸流失

「晞，求你，別走。」

脆弱的小身體險些跌在雪地上，哀憐的呼喊帶出哭腔，苦澀的淚花在眼框中打轉。

「求你，留下，晞！」

迷霧中，遠處的人影轉過身來，赤紅的眼中儘是悲涼，冰冷的身體向孩童的方向保持著招手的姿勢。

迷霧越來越濃，紅曈的黑色男人抱著孩童太陽般的小身體淹沒在漫漫長夜的靜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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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2017年，初春

三月的開學季，皓州市中心的大學城又恢復了往常的人來人往，皓州大學的學子們陸陸續續從天南海北回到了校園。

日暮時分，夕陽為宿舍樓蒙上一層驕陽般的艷影。

學子們的青春時光總是美好悠哉惹人艷羨的，除了樓下零星幾人中一名清爽幹凈的少年。

少年名叫聞人月，長相俊氣，一身正氣，雙目明亮如星，左邊眼角一道淺淡的十字形傷痕，稚氣未脫，卻摻雜著一點不屬於少年人的悲憫。兩鬢有兩撮如掛耳染一般的白髮，今年是他大二的第二個學期。

聞人月並不住在宿舍，今天只是來給搬來宿舍住的哥哥搬運行李。

哥哥上研一，叫聞人皓。

聞人皓住三樓，行李很沉，聞人月經過樓梯口喘了好幾口氣，才勉勉強強送到房間門口。

「阿月，你該鍛煉了。」

聞人月一怔，猛地回頭，一個嚴肅俊逸，身姿如松的身形站在身後，深邃敏銳的眼睛前架了一副無框眼睛，和聞人月相似的面孔，不同的是他更加成熟穩重，側面漆黑的發縫間探出幾縷醒目的白髮，手臂懷抱在胸前透著幾分狠辣，冰冷氣場帶著淡淡的威壓。

那就是哥哥聞人皓，無聲無息，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身後。

「我不是那種類型，哥哥你不是清楚的嗎？」

眼前人不置可否挑了挑眉，聞人月笑笑，眉毛垂下來，眸子黯淡了幾分道：「哥哥，我不明白。」

「你有什麼不明白？」

「哥哥，我不明白，你為什麼突然一定要來住宿舍，我們一起住在外面不是更方便嗎。」

這不是聞人月第一次問哥哥這個問題，早在聞人皓做出這個決定的時候就疑惑過，只不過對方從沒給出過答案。以往的他回家有人迎接，上課有人送，晚飯也是陪哥哥一起的，突然分開，聞人月還是不知所措的。

分開以後，這可能是最後一次了。哥哥走後，他要怎麼辦，畢竟有時候，明天和意外，誰也不知道哪個會先來，特別是對身為吸血鬼獵人的他們來說。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我要換個環境，需要那麼多理由嗎？」

說著，拿起行李走進了屋裡。

「時間不早了，天馬上就要黑了，你趕緊回去吧。我還有很多事，就不送你了。」

這麼早就下逐客令嗎，聞人月單薄的身形在略顯空曠的房間顯得格外落寞。

「那我走了，哥哥。」

說著，轉身走向門外。

事實上，對現在的聞人月來說什麼時候回去都是沒有關係的，反正家裡現在也不會有人在等他的。

「阿月，等下。」

聞人皓最終還是沒能狠下心，走到聞人月身後緊緊攬住了他的肩膀。

「聽著，阿月。我不可能，不可能一直陪在你身邊，我們都會有失去彼此的那一天，你一個人必須也要堅強。哥哥有必須要完成的事情。」

什麼事情那麼重要。

「我知道，哥哥。」

聞人月不安分的手緊緊攥成拳，頓了頓道：「如果有一天我們一定要分開，那能不能，能不能至少讓那一天晚一點來。」

聞言，聞人皓沉默。

「對不起。」

聞人皓攬著弟弟的胳膊也緊了緊。

「但是我向你保證，這次任務過後，我們再也不分開。」

「真的嗎？」聞言，聞人月眼中的陰霾散了幾分。

「真的。」

說著，揉了揉弟弟的頭髮

「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那，哥哥，拉勾。」

說著，聞人月伸出小指，聞人皓心領神會，由著弟弟拉了一個勾。

「多大了，還這麼幼稚。」

最終還是聞人皓殘忍一點，率先收回了手。

聞人月轉身走進了樓道。

「哥，我走了，你要多保重。」

「你也是，多保重。」

夕陽西下，第二天就是授課日。

學校外的小吃攤熙熙攘攘，滿是人間煙火氣。

住處很近，步行到學校約莫五分鐘左右。

離開宿舍，聞人月沒有去其他地方，直接回了家。

說實話，沒有哥哥的家聞人月還是有些不習慣的。

屋子是那種普通的兩室一廳，客廳的白燈冰冷刺眼，卧室還好，帶些暖光。

東西被聞人皓平日擺放地很整齊，一絲不苟，東西也很簡潔，沒有一樣是多餘的。

客廳里一台電視一樣的顯示器，淺黃色的布藝沙發略微褪色，平時聞人皓就喜歡躺在那裡檢查資料。

客廳是和陽台一起的，聞人月原本就很想在那裡養幾盆綠植，但聞人皓一直不同意，現在有機會了，但卻沒有那種慾望了。

徑直走向卧室撲到床上。

以後一直一個人嗎，仔細想想也不全是壞事。

聞人月放棄了思考，趴在床上沉沉睡去。

今夜，是聞人月值班的日子。

入夜

聞人月醒來，點開手機查看消息，檢查組織有沒有發布新的任務，果然，並沒有新的消息出來。

巡邏時間是夜間零點到第二天四點五十分。

睏倦中的聞人月支起身來，收拾行裝，檢查了一下武器。

確認無誤後，躍出窗戶，融入了這座城市深不見底的夜色中。

初春的天氣還是很溫和的，但畢竟是初春，晝夜溫差大。就比如今晚，溫度接近零下，幾乎和冬天無異。但對飽經風霜的聞人月來說還是無所謂的。

聞人月一襲黑衣，輕盈地穿梭在這座進入夢鄉的城市，街道上空曠寂寥，幾乎不見人影，即使有也是發現不了他的，偶爾有幾個匆忙的身影穿過，也都是普通人類。今夜星光閃耀，夜色如往常一樣平靜。

半個晚上的巡邏下來，城市間並沒有吸血鬼的痕跡。

一圈下來，轉回了學校。

學校里也一如既往的平靜，走過學校後山，穿過小公園，走過噴泉和教學樓。

聞人月想趁著夜色溜到宿舍樓的窗戶外看看哥哥。

哥哥住的樓層不高，就在三樓。

悄無聲息爬上了宿舍樓外面的排水管道，正要往上爬卻聽到下面女生尖利的呼救聲。

「救命呀，救命呀，變態啊！！！」

樓里的人睡得正熟，聞人月向下看去，一個逃命的女生後面尾隨著一個頭髮半禿，挺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衣衫半解，緊追著那個女生，那男人雖然身體臃腫，但速度可不慢。女生體力不支，一個踉蹌跌倒在地上。

「糟了。」

聞人月跳下管道，落到那男人身上，一個精準的纏抱狠狠鉗制住那人的脖子。

男人倒在地上，聞人月的力道越來越緊，幾乎要把那人的脖子勒斷。。

「還不快跑！」

女生聞言，立馬跑遠。

借著月光，中年男人和聞人月看清了彼此的臉。聞人月一怔，表情瞬間凝固。

「教，教授。」

「聞人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