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不解，定睛看著周嘉宇，臉上沒什麼表情，「為什麼？」

「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嗎？我只答應請你吃飯，沒有義務回答你的提問。」

周嘉宇手腳麻利地做起家務，盡量忽視林天的存在，不去搭理他。

林天輕「嘖」一聲，覺得沒趣。

怕飯後積食，他也不坐著了，起身在這並不寬敞的屋內來回走動，像個好奇寶寶一樣，背著手左看看右瞧瞧。

他來到一扇緊閉的房門前，正想著這裡面會不會是學長的房間。

「我不建議你打開那扇門。」周嘉宇發話了，清澈的眼眸在頂燈昏暗的光線下顯得尤其冷漠，「因為那是我爸的房間。」

林天識趣地把手從門把手上移開，挪動雙腳坐回原位。

周嘉宇的家庭條件看上去確實不太好，難怪當時那麼晚了，他還在便利店打工。

林天認真注視著周嘉宇，似是看得有些出神。

成績優異，勤工儉學，會操持家務，長得也不賴，完全就是他的理想型啊！

林天的目光不自覺跟隨周嘉宇移動，無意間瞥見了被放置在牆角櫃子上的照片。

那應該是一張全家福，因為他認出了中間的小孩是周嘉宇。

照片里的周嘉宇看上去才十二三歲的樣子，臉上洋溢著天真燦爛的笑容，眉眼與他身旁姿容清麗的女人有七分相似。

「學長，你是隨了媽媽的長相嗎？」

聞言，周嘉宇神色一凝，反手就把照片丟進了抽屜里。

林天不理解周嘉宇的反應為什麼會這麼大，只能儘力圓場：「啊……我是說你媽媽那麼漂亮，怎麼會看上你爸呢？」

「他們已經離婚了。」

周嘉宇冷淡的聲音傳入耳朵，林天瞬間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忙向周嘉宇低了個頭，「對不起，我並不知道這些……」

「你走吧。」

周嘉宇面無表情地下了逐客令，林天也覺得自己不該在再這裡待下去了。

右腳剛踏出門外，林天突然停頓下來，他回頭望著周嘉宇，發現周嘉宇也正看著自己。

「學長，我還能再來找你嗎？」

「什麼？」

「我的意思是……我想和你做朋友！」

「隨你。」

周嘉宇雙手插兜慢悠悠地走到門口，然後無情地關上了門。

待到門外沒有了聲音，他才小心翼翼地把照片從抽屜裡面拿出來。

外人眼中是福祉的一家三口，但在周嘉宇眼裡，他們每個人都披著虛偽的外衣。

好一個家醜不可外揚。

那年他病得很重，只有母親衣不解帶地守在床邊照顧他，他記不太清當時是因為什麼事情，父親將母親拖到客廳打了一頓，這已經不是母親第一次被打了，但當他看見母親的脖子上出現掐痕時，他突然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他告訴母親，「去起訴離婚吧，有多遠逃多遠，不要回頭。」

這樣的家庭，不要也罷。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以為是林天還沒有走，開門後才發現是喝醉醺醺的男人回來了。

周嘉宇想也沒想，直接轉身離開，任由男人跌跌撞撞走進來。

聽到男人摔倒的聲音，他這才回頭看了一眼，眼神中盡顯冷漠與疏離。

大概是蹭了那一頓飯的緣故，林天和周嘉宇的關係有所緩和，至少周嘉宇不再有意躲著他了。

他得空了也經常去找周嘉宇玩，不管是做什麼，只要是和周嘉宇在一起，就會很滿足。

難過的是周嘉宇白天要上課，晚上要兼職，閑暇時唯一的愛好就是去圖書館看書。

於是圖書館內就出現了非常戲劇話的一幕，周嘉宇在一堆書本間埋頭做題，林天坐在他身旁啥也不幹，就安靜看著他學習。

感受到林天赤果果的視線，周嘉宇抬頭向他投去一記眼刀。

「你是沒有自己的事做嗎？」

林天毫不在意地用手撐著下巴，歪頭瞧著周嘉宇，開口道：「我不正在做自己的事情嗎？」

「你的事情難道就是一直盯著我看？」

林天大大方方地點頭承認，沒有一點想要避諱的意思。

周嘉宇看見林天臉上那輕佻的笑容，陽光透過玻璃傾灑在他肩頭，連同那對深邃的眼眸也被映上了幾許溫柔。

片刻失神過後，周嘉宇移開目光，默許了林天的這種行為。

反正他只是在邊上安靜待著，又影響不到自己。

周嘉宇調整好心態後繼續做題，明明是很簡單的一道題，但他卻因為走神計算錯了答案。

這樣低級的錯誤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

周嘉宇下意識看向了身旁的林天。

「怎麼不寫了？」林天慵懶地打了個哈切，微眯著眼眸，饒有興緻地看著周嘉宇。

周嘉宇放下筆，似有些煩躁，「寫完了。」

「今天這麼快？」

「我也需要休息放鬆。」周嘉宇一邊說話，一邊收拾東西準備走人。

林天死皮賴臉地追上去，周嘉宇也不攔著他，任由他跟著自己回家。

周嘉宇到家後就是一陣翻箱倒櫃，最後找出兩個落了灰的遊戲機，他簡單清理了灰塵，又給遊戲機裝上電池。

「哇，這可是老古董了。」林天站在周嘉宇身後驚嘆，「看不出來學長你還會玩遊戲啊。」

「話怎麼那麼多。」周嘉宇微微皺眉，嫌棄地把其中一台遊戲機扔給林天，「會玩嗎？陪我來一局。」

「那我肯定捨命陪君子了。」

林天嘴角綻開的笑意，似警鐘一般敲擊著周嘉宇的神經，胸腔不受控制地劇烈震動，他的眼神不自然地瞟向別處，嘴裡吐出的聲音也輕飄飄的沒有著落：「開始了。」

林天端著遊戲機打得很認真，他有十多年沒玩過這款遊戲了，只記得小時候有拉著蘇景明玩過幾回，但蘇景明總是仗著自己聰明完虐他，導致他毫無遊戲體驗感。

幾局遊戲下來，他和周嘉宇打了個平手。

「再來！」周嘉宇不服這個結果，他要做的事情永遠都要做到最好。

林天看著這樣的周嘉宇，覺得他比之前生動有趣多了。

這樣想著，一種非常恬淡的氣息在他鼻尖飄過，清淡到需要仔細去聞，若有若無的香氣很像春日裡的櫻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