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亂。

周淮牽扯沈晏和就往院子里走，院子外有幾個雜掃的丫鬟在掃著院子，看見周淮牽扯沈晏和出來，都已經見怪不怪了。

「來我們接球玩。」周淮笑著說，還帶著哄小孩的意思。他伸手，時安就乖乖的遞上一顆蹴鞠球。

沈晏和皺眉咬牙，然後深深嘆了一口氣，這人……！

「小晏晏，乖！」周淮又哄，然後扯了扯手裡的鏈條子。

周淮把球拿到沈晏和的面前，晃了晃:「小晏晏，我把這個球扔出去，你要在這個球沒有落地的時候給我撿到手，送回來。」

「殿下，真會玩。」沈晏和咬牙。

「沒聽懂，我就先試一遍。」周淮把手裡的鏈條鬆開，然後拋了拋手裡的球。

沈晏和不回話，只是看著周淮手裡的球。

「乖，那邊！」沈晏和還沒有答應，周淮就摸了摸他的頭，然後把手裡的球拋了出去。球上掛了鈴鐺，空中頓時響起一陣鈴鐺的響聲。

看著周淮手所指的方向，沈晏和飛奔過去，接一個常用的武功步伐，就接住了球。只是腳下給不了力，捧著球就摔了一個嘴啃泥。

「哈哈！」看著沈晏和這狼狽模樣，周淮捧腹大笑。他身邊看著這一幕的丫鬟婆子，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好狗，把球拿過來。」周淮繼續哄。

沈晏和深吸一口，起身慢步把球送回周淮手裡。腳上手上都給不了力氣，幸好周淮沒有用力扔球，還可以跟的上。手上的力就不行了，接球的瞬間就被球帶到地上。

「再來！」周淮隨意挑眉，有些高興。

沈晏和不說話，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周淮。

周淮指著院子前第三排第三根梅花樁:「好狗，那裡。」說著就把球拋出去，球剛好砸到那根梅花樁。

沈晏和隨著周淮的動作撲了出去，腳下幾個步法踩穩。但是這一次他沒有接住球，而是摔在樁子下面，頭磕的「咚」一聲。

周淮「嘶」了一聲，聽著沈晏和撞樁子的聲音，他覺得好像自己也撞了一般。

「快去，扶他！」周淮對著黎襄就是一腳:「死了，就不好玩了。」

黎襄趕忙上前去扶沈晏和，沈晏和緩緩就著黎襄的力爬起來，頭磕的發暈，前幾日被紅瑪瑙砸的傷口好不容易結痂，又被撞開，鮮血溢出。

「你去看看，別一下撞死了。」周淮看見了血，又踢了踢身邊的時安。

時安上前什麼也沒有說，掏出一塊帕子，用力按住沈晏和的傷口。

「不礙事，主子。」時安回。

周淮鬆了口氣，狠狠一甩衣袖:「真掃興，吃東西去。」說著轉身就走。

周淮走了，看熱鬧的丫鬟婆子也就退下，沒人理睬沈晏和。

「寢殿有藥。」時安把帕子交給沈晏和，也轉身去找周淮。

沈晏和這時候才抽了一口氣，氣入胸腔，剛剛好可以緩緩傷口的疼。

「還是不行，手軟腳軟，武功路數使不上來。」沈晏和嘆了口氣。

「沒事，這不是傷還沒好嗎！」黎襄安慰沈晏和。

「傷好了，手腳還是這樣，那就徹底廢了，一點希望都沒有。你知道周淮每天遛狗是為什麼，尋樂子嗎？不是的，他可沒有那個閑心。他用的藥是促進筋骨生長的藥，你必須讓生長好的筋骨適應你的身體。」

沈晏和也不知道周淮那裡找的「翡玉續命膏」的配方。這個藥的配方，在當初楚王第一次攻入汴京的時候，隨著皇家遺失在逃亡的路上。

「恢復就恢復，幹嘛用這種折辱人的法子？」黎襄撇嘴，十分不滿。

「周冉那麼多兄弟，唯有周淮活下來，你以為，為什麼？因為周淮夠荒唐，周冉也是時刻看著周淮的荒唐，才能允許周淮活著。」沈晏和在這徽王府待了也有些時日，自然是看的清楚。

「哦！」黎襄點頭，慢慢扶著沈晏和走進寢殿。

沈晏和處理一下傷口，就在寢殿里活動筋骨。這藥不愧是皇家不外傳的秘方，不過是敷了幾天，傷口就長出粉紅的新肉，還癢癢的。周淮配的內服的藥也是功效很好，內傷也漸漸痊癒。

晚飯時分時安按時送來藥，還有兩套衣服，周淮沒有來，此時的他正在去往皇宮的路上。

周淮晚飯都還沒有怎麼吃，宮裡就有人遞出消息來，說是周冉處死內廷監諸多太監。就讓人拿著板子，一板子一板子的打，打到血肉模糊斷氣為止。起因是一個內監偷偷記錄周冉的起居，要傳到徽王府。

周冉就疑心，周淮窺視聖意，意圖謀反，妄想要刺殺於他。周淮也不知道，大渝江山都被嚯嚯成這個樣子，他有什麼可以圖的！圖這四面楚歌，強敵環伺嗎？

周淮走在去往皇帝寢殿的路上，一邊走還一邊摸了摸自己袖口的針，針只有牛毛般細小，藏在衣服間，宮內日常搜身都是搜查不出來的。

如果周冉不聽他的辯解，執意要殺他，那他就只能先下手為強，讓這大渝王朝提前覆滅。

「滾進來！」周冉手裡捏著一把劍，劍鋒上沾著未幹的血跡，他插腰抬劍，劍指著門口已經雙股打顫的周淮。

周淮還沒有進門，就先跪了下去，然後就著門檻頭栽地滾了進去。

「你是不是想謀害朕。朕當初就不該留你，要不是看在母後的面子上，朕早就把你和先帝的那些龍種一起宰了。」周冉看見周淮就地滾進來，怒氣減了幾分，沒有立刻上前給周淮一劍。

「臣不敢，臣萬萬不敢。」周淮立刻上前抱住周冉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起來，還把糊了滿面的鼻涕眼淚抹到周冉的龍袍上。

周冉嫌惡的一腳踢開周淮，周淮就著力就飛了出去，直接撞到大殿中央的香爐上，額頭鮮血直流。

周淮這個時候也不管，頭上的傷，立刻趴在地上使勁叫喊:「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跪在地上的周淮儀態盡失，頭髮散亂，狼狽不堪。再美艷的人，也失去原本的動人，只剩一身怯弱和苟延殘喘。

「朕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說的朕不滿意，朕就把你拖出去亂棍打死。」周冉放下劍，劍鋒上沾著的血，慢慢會聚沿著劍的輪廓往下滴落。

「啪嗒！」一時間靜謐的寢殿，清晰可聞。

周淮滾動一下喉頭:「臣是買通一些小黃門，但並不是讓他如此詳細的去注意陛下。臣只是讓他微微幫臣看一下，陛下生氣或者心情不好的時候給臣通個風報個信，這樣臣就可以躲著，免得惹陛下生氣。臣又不是劉立那般有眼色的人，能察覺陛下的心思，能討陛下歡心。也不是謝相那般人物，能和陛下身邊的內廷監總管方大監說上話，覺析陛下近況。臣只能收買一個不入流的小黃門，給臣通個氣，讓臣……讓臣少惹陛下生氣。哪裡知道小黃門忒笨，做事一點都不麻利。惹陛下不高興，打死也是應該。」

周淮顫顫巍巍的說了一大串，說的有理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