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真是不知好歹！」一邊嚎叫著，那人微胖卻意外靈活的身軀猛地撲過來，常年幹粗活的手指又硬又糙，說是不亞於鷹爪，也是會有人信的。

白梓璐的眉頭一挑，原是發現這人看起來年紀頗大，倒只是個練氣九階的修為。常年待在逆天bug和金手指的世界，白梓璐第一次覺得自己開了掛。

畢竟不到連十年不到就築基的，好像，也就她知道的那麼幾個了……

「啊，看我扇你個——嗷！」

白梓璐轉過身給了那婆子一個漂亮的比斗，似是還嫌棄一般地拍了拍手。

「大娘，練氣的修為就沒必要這麼顯擺了。」

白梓璐用拇指刮過鼻頭，挑釁地將拇指倒吊胸前。

那婆子見白梓璐躲得輕巧，不由站定。狐疑地凝視著自己的手掌，開始猜測自己鍊氣的修為。

她心想：凡人院中的子弟多為五靈根甚至無靈根，自己這個歲數中修行到鍊氣九階已實屬不易。這小妮子看著年輕，自己也瞧不清這人的修為。除了這小妮子本身無仙緣，那麼就是……

正蓄力預備教訓人的白梓璐剛要張嘴，那婆子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小人眼拙，小人眼拙！不知大人來訪，實在是小人的罪過！」

這個認錯來得太快，讓白梓璐準備好的溢美芬芳詞無地可釋。她撓了撓頭，卻見四周行走的弟子皆膽戰心驚，側目觀望著她的一舉一動。這種感覺令白梓璐心生厭惡，來自現代的她即使在這個世界再怎麼生活，也無法真正有「強者為尊」的階級壓制思想。

白梓璐收了靈威，抱臂環視眼前所有。其高冷姿態，叫掌門瞧見定會說「與師父神似。」

「你確實有罪，但罪不在此。」白梓璐透過靈識，傳訊了趙安傑。小正太也是十分給力，不消片刻便現身在白梓璐的身邊。

趙安傑笑得如沐春風，他將想開口喚白梓璐，卻發現周圍跪倒一片，不由凜冽雙眸，唇角抿起，一副十分正經的樣子。

「牛X啊，小夥子！」白梓璐繼續透過靈識交流，「何時將『變臉』這項非遺學的如此精湛？」

「菲姨是何人……」趙安傑不由蒙圈。

白梓璐適時咳嗽，將趙安傑的思緒扯了回來，她在跪倒的人前走了一圈，自儲物戒指中取出摺扇，煞有介事的展開再「啪嚓」合上，歪頭問趙安傑：

「安傑，我問你。這凡人院的弟子多來源於何處？」

趙安傑一愣，彎腰回答道：「回太師叔，凡人院弟子多是戰亂遺孤，或受魔妖禍害之地留下的子民。」

「平素有何任務？」

「為外門弟子灑掃，整理庶務等。」

「除此？」

「並無。」

白梓璐眉頭一皺，用扇柄指著趙安傑的額頭，用灌注靈力的一嗓，大呼一聲：「荒唐。」

氣勢之大，嚇唬些個修為低微的修士足夠。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只養不教甚至比只教不養更為可怖。怪道外門弟子升入內門後反而又申請重回外門，原來是內門伺候不周的緣故。」

白梓璐略一停頓，見趙安傑雖然一副在聽的模樣，卻仍舊雲里霧裡，只得進一步「演講」——

「凡人院是靈桐派善意之舉，而今在我看來卻是磨滅他們為人的意義。教授他們生存之道，獨立生活，不僅減輕門派負擔，提升外門弟子自主能力，而且也為民間提供勞動力。如此，才不至於天天像牲口一樣被催著幹活兒。」白梓璐最後翻了個白眼，又想起自己還在裝X，趕忙斂了神色。

這番激情演講與後世的開學講話神似，旁人興許未聽明白，但趙安傑卻明了了。他暗暗心驚，這些時日他一直修行卻未有寸進，原是他的仁心還不到啊。

「至於你，」白梓璐盯著那個婆子，「靈桐派辛苦救來的孩子，你卻如此對待，便將你逐出門派，好自為之。」

那婆子原本恭敬的姿態陡然消失，指著白梓璐，口水狂噴。她跳腳罵街的樣子竟與現代的農村婦女毫無出入。白梓璐不禁感嘆，這種非物質文化遺產真真是亘古流傳。白梓璐不與之糾纏，趙安傑面色卻深沉了幾分。待白梓璐悠哉悠哉離開後，趙安傑的眉眼斂去了溫和。

一陣風刮過，當凡人院的弟子再抬起頭來時，作為矛盾核心的三人也已不見。

凡人院的弟子多數只是識些字，他們並不知道今日見這三人一面，已是許多外門弟子奢求不來的夢。

六個月後。

百無聊賴的白梓璐甩著袖子，在靈桐派內來回逛盪。

不同於先前被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嚇到，白梓璐已經習慣了看帶翅膀的圓潤靈獸上樹，習慣了某些活潑的靈植揮舞著葉子與來往的弟子招手，習慣了看小孩像球一樣從山上滾下來……

等等，貌似混進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白梓璐猛地怔住了腳步，未有半分猶豫，便啟動傳送陣。眨眼間，已至山腳下。

那瘦弱什細的身形因為滾動已成了一個環形。白梓璐忙用靈自力樹起一面靈障，堪堪阻止了他翻滾的節奏。四散的塵土嗆得白梓璐眼淚都咳出來了，她抬眼望瞭望山頂，卻什麼也沒捕捉到。

這場景是多麼似曾相識。但凡這個小孩兒胖些，那不就與先前的牛有財一樣嗎？

白梓璐尋思著尋思著，口中便不由自主地叫出了「牛有財」。令她驚異的是，地上躺著的那個瘦得跟個桿兒一樣的小孩兒，竟下意識地哼哼著聊作回應。

這可震驚白梓璐一年!

白梓璐先是捏了個去塵訣，立馬蹲下查看小孩兒的眉目。那大如盤的臉蛋如下尖得能扎穿胸膛，圓潤的耳垂也似脫水的葡萄幹癟了。變化最大的自然是他的體態，原本XxXL的碼的第子服在要他身上都局促得很。現在這件已是最小的尺碼，白梓璐依稀瞧著竟還有些寬餘。

這要讓牛有財的母親知曉母子倆不不還得抱頭痛哭一整夜?

跟著玥梧這麼久，白梓璐也粗通了把脈的本身。她撩起小孩的衣袖，淺探一番後，白梓璐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按脈相來看，他已經是鍊氣三階的修為。雖說與趙安傑那築基的修為沒法同日而語，但也要比小白的體質要好，可他的脈象紊亂，脈搏虛浮，竟感覺沒有幾天的活頭兒了。

白梓璐仍舊不肯相信眼前的人是牛有財，於是又試探性地喚了他幾聲，他哼哼著回應，並有轉醒的趨勢。

「仙女姐姐……我這是死了嗎……」牛有財眼神迷濛，意識尚且模糊，白梓璐直接給了他一比斗，響亮幹脆的震響令其瞬間清醒。

「您是……」牛有財自認不識眼前人。

突如其來的敬語令白梓璐極其不適應。

「我是你……」白梓璐算了算輩份，覺得太師祖這個稱呼太老，幹脆與他說自己是路過的師姐。

牛有財一聽是白梓璐讓他停止翻滾，當即抱住白梓璐的大腿嚎啕大哭。白梓璐是滿臉的嫌棄，又不忍傷害牛有財脆弱的小心靈，故強裝著不在意，任由牛有財宣洩自己的委屈。

「師姐!您一定要救救師弟啊！那個新來的絳暮派公子可把我們折騰慘了!」牛有財聲情並茂，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著自己的悲慘遭遇。

絳暮派？

白梓璐摸了摸下巴，試圖在自己匱乏的詞彙量中尋找到與之相關的信息。見白梓璐一副不明不白的樣子，牛有財只得將絳暮派細細道來。

絳暮派原是與靈桐派好得能穿一條褲子的兄弟，兩派掌門私交深篤。當然這掌門已經是隔了好幾十代了。兩派功法、劍術等等均有相似之處，偶爾也會搞個大聯考一樣的盟友仙會互相切磋。那兩派為何會交惡呢?

「秘境？！真的有那玩意兒存在嗎?」白梓璐禁不住聲音大了起來。

牛有財嚇得瘋狂點頭。

聽及此白梓璐摸著下巴，在心裡盤算：秘境是什麼？那可是金手指撿漏的絕佳地點啊!老天爸爸終於開眼，給她這個天之驕子（劃掉）送福利來了。

「快，密……不是，那絳暮派的公子在哪?速速帶我去！」

牛有財眼冒金光，忙不迭地跟白梓璐道謝。白梓璐竟不在意地揮揮手，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沉浸於裝X的白梓璐，未注意到牛有財瘦了以後依舊眯縫的小眼，閃過一道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