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過的行人們，不由紛紛朝著兩人看過來。

雖說這個世界的民風開化，但光天化日之下就這麼在人來人往的地方抱在一起……哪怕是男女夫妻，恐怕也會不好意思的吧。

然而，蘇澈並沒有感到不好意思，甚至覺得還可以再多抱一會兒。

倒是秦君霖，感覺到蘇澈身上的熱度低了下去，便主動把他給放開了。

「好點了嗎？」還不忘問了一句。

「好多了。」蘇澈點了點頭，又問道，「守衛是不是難為你了？怎麼這麼久？」

「沒有，」秦君霖道，「我順便打聽了下渭陽的風土民情，以及……有哪些好吃的。」

「好吃的？」蘇澈頓時眼睛一亮，「我正好餓了！要不……」

「嗯。」秦君霖淡淡道，「先找家酒樓休整一下，晚一些再去拜訪薛如令。」

「好好好——」蘇澈一邊覺得秦君霖實在是太了解他的想法了，一邊大大咧咧地走在了前面，踏進了渭陽的土地。

秦君霖在原地淺淺一笑，便牽著馬跟上了蘇澈的腳步。

渭陽的地理位置偏向南方，到了夏季便是景色怡人，氣候相對來說也溫和一些，沒有北國國都那麼燥|熱。

不過蘇澈這人比較怕熱，大太陽底下更是毫無抵抗之力，全程蔫兒吧唧地和秦君霖保持貼貼，貼貼……恨不得能長人家身上去。

兩人在渭陽最繁華的地段停駐，找了一家最上檔次的酒樓落座，然後不要錢似的點了一大桌子菜。

當地的特色美食蘇澈有很多都沒見過，吃起來味道更是一絕，再加上一路顛簸早就餓了，所以蘇澈這吃相可以說是……一言難盡。

或者也可以說，蘇澈這人從來就沒有過吃相這東西。

相比起來，秦君霖就淡雅穩重許多，一杯酒抿個三四次，才會夾一小筷子菜淺嘗一口。

蘇澈吃著吃著注意到這點，便給秦君霖夾了好幾塊肉，道：「你還年輕呢，多吃點肉！別總喝酒。」

聞言，秦君霖只是挑了挑眉，然後默默地把蘇澈夾給他的肉放進了嘴裡，邊嚼邊道：「你沒喝過酒吧？」

「怎麼可能！」蘇澈的愛面子之魂熊熊燃起，「老子當年喝酒的時候，你小子還在……」

秦君霖無情地打斷了他：「你是真的忘了我的另一個身份了？」

「……」蘇澈頓時卡殼，「呃……」

呸呸呸，讓你裝逼，遭雷劈了吧？

在人家幾千歲的鬼王面前瞎顯擺什麼呢！

蘇澈不由深深覺得自己是真上了年紀了。

這記性，連金魚都不如啊。

「那個……」蘇澈試圖強行找補，「要不我陪你喝點？」

秦君霖沒說行也沒說不行，只是伸手拿了個酒杯放到蘇澈面前，然後給他倒滿了一杯酒。

說起來，蘇澈一直都對白酒沒什麼興趣，要讓他選的話，他寧願選啤酒都不會選白酒。

但眼前這情況，人家堂堂鬼王都親自為自己倒酒了，要是不喝的話……豈不是很不給面子？

於是，蘇澈端起酒杯來，和秦君霖的碰了碰：「敬你。」

秦君霖端著酒杯，似笑非笑地看著蘇澈：「敬我什麼？」

蘇澈想了想，笑道：「敬你救命之恩。」

看著蘇澈明媚的笑容，秦君霖唇角的弧度不由更深了些，然後果斷一仰頭，一杯酒就這麼幹了。

蘇澈心想這杯酒他得跟啊，他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毛頭小子了，大佬都帶頭幹了，他還小家子氣地養魚就不對了。

深諳世故（個鬼）的蘇澈想到這，便啾啾啾地把小酒杯里的酒喝了個幹凈。

一滴都不剩的那種。

因為蘇澈意外地發現，這古代的白酒……居然這麼好喝哈？

很醇，很香，也沒有那麼辛辣，反而還有那麼一絲甜滋滋，像是米酒，又像是果酒，總之口感和味道都很棒。

難怪秦君霖到哪都離不開這二兩酒呢。

「酒是個好東西，能解百愁。」秦君霖一邊倒酒一邊道，「遇到歡喜的事，又能讓人格外高興。」

「高興我能理解。」蘇澈厚著臉皮又從秦君霖手裡討了一杯酒，「不過這百愁……你這江湖大佬，堂堂鬼王，能有什麼愁啊？」

「你知道我是死了多少次，才得來如今這虛名？」秦君霖淡淡道，「我幾乎每次重生都是將軍，但記憶中沒有一次，能做到壽終正寢。」

「嘶……」蘇澈不由有點牙疼，「每次都是戰死沙場啊？」

「如果真是如此，我倒也死得光榮。」秦君霖譏諷一笑，道，「可惜，大多數情況下都沒那麼簡單。」

「怎麼回事？」蘇澈好奇起來，「跟我講講？」

「也沒什麼好講的。」秦君霖道，「功高蓋主，千古如此。」

聞言，蘇澈看著秦君霖這張尚顯稚嫩的臉，似乎透過時空的流轉，看到了無數輪迴中的無數個他。

年少成名、戰功赫赫的將軍，又有幾個能無病無災地活到暮年呢？

小人多讒言，君王多猜疑，哪怕最初的時候是清醒的，但終究耗不過漫長歲月的各種腐蝕。

「你的意思是……」蘇澈緩緩道，「你這次戰死沙場，也許和他有關？」

「他」指的是皇帝衛愈，但在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蘇澈自然不敢直接說出來。

秦君霖勾了勾唇角，忽然抬眸朝著蘇澈看了過來：「我只想知道，和你有沒有關？」

「那肯定是沒有的！」蘇澈連連擺手力證清白，「咱倆什麼關係啊，我能害你嗎！」

「哦？咱倆什麼關係？」秦君霖挑了挑眉毛，「詳細說一下？」

蘇澈：「……」

你小子就是故意挖坑讓我跳吧！

好在，秦君霖也不是非要個答案不可，蘇澈便裝傻充愣地換了個話題。

更何況，美酒佳餚在前，還說些什麼有的沒的，先吃飽喝足再說。

蘇澈的胃口一向很好，而秦君霖似乎更喜歡看他吃東西，一桌子菜大多都進了蘇澈的肚子，至於酒……蘇澈也破天荒地喝了半壺。

後果就是站起來的一瞬間，蘇澈感覺整個人都飄了起來。

——這酒喝起來沒什麼度數的樣子，但其實很容易醉人，蘇澈這個本來就沒什麼酒量的，更是招架不住。

「完了，秦君霖——」蘇澈雖然人醉了，但口齒還挺清楚，「我好像站不住了……」

秦君霖幾步走過來，伸手扶住了蘇澈：「就這點酒量，還好意思跟我叫板？」

「我酒量怎麼啦？」蘇澈毫不客氣地將全身重量都靠進了秦君霖懷裡，「你等我緩一緩，還能跟你再喝上幾壺！」

秦君霖低著頭，嘴角的笑意蘇澈沒看到，而鄰座的幾個客人卻是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個大哥便說道：「小哥，你們兄弟倆感情真好。」

秦君霖看著懷裡已經睡過去的蘇澈，低低道：「不是兄弟。」

大哥：「那是朋友？」

秦君霖：「也……不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