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人來人往的街市上就走著兩個一手拿著燒餅一手提著兩盒糕點，手拿一根糖葫蘆外加四五串串香的少年。

夏知衡嘴裡塞著東西，道:「第一次能出來買這麼多東西，真是恍如命運顛倒啊。」

此時他心裡只有一個字。

爽，太爽了。

寧北笑著看他，也跟著感慨:「太久沒出來，感謝我是個野生徒弟啊。」

當然其實他更應該感謝夏知衡。

兩人路上遇到猴技的，讓鳥說話的，都忍不住看許久，然後等到主人拿著銅蓋子要錢時就互相催促著對方快走。

遇到賣面具的，吆喝小玩具的，都得上前去摸一摸玩一玩。

途經一個賣摺扇的商鋪，不知怎的，夏知衡就想進去看看。

裡面沒有什麼客人，商郎正閑得站著敲算盤，抬起眼皮看到是兩個個手上提著許多吃食的孩子，其中一個還穿著略顯破舊，便懶羊羊地問道:「小孩兒你要看什麼？」

夏知衡咽下最後一口餅，反身問寧北:「寧北師兄，你覺得我買把摺扇給仙尊，可不可以？」

寧北略顯詫異，道:「從未想過給尊上送禮，也不見他收過什麼禮，你買一次不妨試試他要不要。」

這話不假，他本接觸流間仙尊也不過幾年，一直對他都保持著一種恭敬、不敢逾矩的態度。

商郎見到兩人像是誠心要買，便開始介紹了起來。

「原來是要送禮啊，小公子您看看我這扇子，造型優美，構造精巧。您再看看這墨竹，修長玉挺，葉葉墨雅，寓君子之風，清虛自守。」

「我這扇子都挺多的，不乏各種名人真跡之品，你們看上哪把我就給您們準備個錦盒好生裝起，這送人的禮物，也不可馬虎。」

夏知衡瞧了一遭，看到了牆上掛了一把白蓮扇。

那蓮恍如在濃霧之中，亭亭凈植之姿，空凈超然之態，上面題字是:聞朝露來，倚清風而來，清凈而從容。

腦子裡突然出現了江無路手握摺扇的樣子，神色漫不經心，那扇子也是半開未開，輕輕煽動著。男人站在山巔眺望眼前霧靄流雲之處，淡天如琉璃，腰間銀色的配飾被那側迎來的光照的發亮，就連隨風飄逸起的髮絲也是如此，正似一株白蓮生於流雲之處。

「就這把了。」夏知衡指著那扇。

商郎笑道:「好眼光啊。」然後連忙給他拿起，好生裝飾了一番。

付了錢後，寧北給的錢袋子就癟了不少，夏知衡心裡不由嘆息，自己第一次竟能如此奢侈，以後定要好好賺錢補回來。

「寧北師兄，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夏知衡出門看了看天，此時天色已經略顯暗，太陽被團團雲霧遮掩住了。

寧北笑道:「好，明早我去給你拿成衣。」

此時的江無路正坐在房裡看著書，門外輕輕響起叩聲，他垂下眸道:「進來吧。」

夏知衡從門外探出頭來，略帶不好意思地將手負在後面，走了進去。

「可有何事？」江無路嘴角噙笑，看著他。

「弟子偶然看到了一把摺扇，想送給仙尊。」夏知衡微微紅了臉，一臉期待地看著江無路，「希望仙尊能夠喜歡。」

江無路接過盒子打開，將那摺扇輕輕拉開後垂下眼簾看不清情緒。

「仙尊……」夏知衡遲疑出聲。

仙尊不會不喜歡吧？

「無事。」江無路道，「我很喜歡，你先回去休息吧。」

夏知衡摸不透他的情緒，只好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一臉鬱悶撐著腦袋盯著桌上的茶瓷杯。

「仙尊該不會不喜歡吧，完了完了啊，我怎麼再有臉面對他啊。」他拍著腦門，懊悔不已。

思來想後，起身敲開了寧北的房間。

此時寧北正翹著二郎腿嗑瓜子，瞧見他一來便連忙把腿放了下來。瞧著夏知衡一副鬱悶的模樣，愣道:「知衡師弟怎麼了？」

「寧北師兄，仙尊是不是不喜歡白蓮啊？」夏知衡坐到了旁邊，垂著眼簾道。

寧北將桌子上的瓜子推了一半到他那，想了想道:「沒有啊，據我所知流間仙尊最喜歡的就是蓮了。他閉關的地方叫做遙水澗，裡面一環皆是蓮池，是溫文書仙長給他種的，也就是流間仙尊的大師兄。」

「溫文書？」夏知衡倒沒有聽過這個名字，「原來仙尊還有師兄。」

「是啊，可惜溫仙長早已身隕無淵之地多年，好像是被上一代魔神殺死的，仙尊為此還多次走火入魔，身體一直都不太好。」

難怪仙尊會這樣。

夏知衡心裡的小人跪在地上揪著心只求仙尊不要太悲懷於過去了。

他早有聽說，過去是仙尊收留了未覺醒的魔神，卻害得自己家破人亡。再投奔到上善山巔後，魔神也被北鈺仙君收為了徒，無淵之地便是魔神覺醒開始殺戮的第一個地方。

「多謝寧北師兄，那我就先回房了。」

夏知衡退出門，看了眼江無路的房門，心裡捶胸直罵自己:「夏知衡你個傻子。」

第二天早上啟程，穿了新衣服的夏知衡便瞅見江無路手中多了一把摺扇，只不過越看，心下越痛苦，坐在馬車上恍恍惚惚地不敢看仙尊的臉。

「怎麼了？可是有什麼煩心事？」江無路揮著扇子疑惑問道。

別說，有把扇子還真挺舒服的。

夏知衡抬頭看著那把扇子，嘴唇嚅囁，最終還是側著頭道了一句「弟子無事。」

江無路暗暗琢磨打量，心想:「難道是這身衣服他不喜歡？看來得回去給他再換幾套了。」

上善山巔位於名山之巔，馬車到了山上便也不好再駛上去，夏知衡看著玉白的石階升到天一樣，連著上面在遠處看小小的巔門。

四千九百九十九台階。

夏知衡光看著就汗水涔涔了，轉頭看向了江無路。

「把手給我。」

江無路御著劍朝他伸出了手，一把將他拽到了身後。劍身不寬他卻穩如泰山，夏知衡閉著眼只感受到風吹在自己的腦門上涼嗖嗖的，等風已經停下的時候他睜開眼便看見了偌大的巔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