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這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周五下午，這時間，所有人都趕著回家，誰也不會這麼傻逼走去學校所謂的周五下午特地為學生開放的圖書館看書，於是放眼看去，圖書館基本上是除了陽光和書，再沒有別的東西，不對，靠著窗邊的自習書桌那邊有兩個少年。

一個少年認認真真地捧著一本書看，而另一個少年，雖然面前攤著一本書，卻是沒翻幾頁，扔在一邊，睡著了。

看書的少年興許是看累了，放下書本，竟然托著下巴看起了睡著的少年來。

睡著的少年應該是感受到了被人注視，安然睡著的眉眼不適地皺了皺，醒了過來。

原本在看書的少年，趁剛醒來的少年意識還有些模糊，猛地湊了過去，竟然飛快地親了睡覺少年的臉頰。睡覺少年突然羞紅了臉，卻帶著某種喜悅。

「喻水，在圖書館睡覺，小心考不上好大學。」剛剛在看書的少年對那個徹底醒了過來，叫喻水的少年說道。

「沒事啊，反正我比你遲一年聯考，等我聯考那會兒你就大學了，沒你的騷擾，我肯定能心無旁騖地學習。」叫喻水的少年笑眯眯地說著，卻換來另外一個少年的嘿嘿笑聲，像是不相信喻水所說的話。

叫喻水的少年惱羞成怒：「方予黎，不準笑！」

「哈哈哈不笑了哈哈哈哈！！」

……

「抱歉，喻水，我們還是分開吧。」

「為什麼突然說這樣的話？」

「……我們之間，不過是小孩子不懂事罷了。現在也鬧夠了。」

「為什麼！回來給我解釋清楚！方予黎！」

……

「嘭！」

「哇靠！什麼鬼。」喻水揉著被撞痛的後腦勺，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心道這真的是奇了怪了，多久沒有試過，突然被驚醒是因為睡著睡著，整個人滾下床頭著地了？準確地說，這應該是第一回。稍稍挪了挪步子，卻聽見了踢到玻璃的聲音，往下一開，自己放在床頭櫃上的瓷杯已經被打爛了，幸好裡面的水不多，又看了看床頭櫃上少了兩片的安眠藥，神使鬼差地拿了起來，扔進了垃圾桶裡面。

又收拾了茶杯的碎片，看了看時間，居然已經錯過了鬧鐘，晚上七點半了。

走進洗手間，喻水看著臉色自己臉色蒼白，嘴唇更加蒼白，比起睡眠不足，看起來更像是吸了某種非法藥品。

簡單地洗了個臉，把頭髮梳了梳，又用手拍了自己的臉幾下，好讓自己的臉泛起些許紅色，這一切搞好之後，便出了門。　　

天還沒完全黑下來，但人眼已經不能清楚地看見眼前的景物了，喻水覺得這樣的環境還挺適合發獃的。

坐在捷運上沉默地看向窗外，儘管外面是一片漆黑的捷運隧道，可他就像著了魔般盯著。然後，大腦好像不聽使喚一樣，關於高中的那些回憶片段自己就蹦出來了。

方予黎，這個名字就跟隱性病毒一樣，一直在慢慢腐蝕著喻水的記憶，如果不是激發出來倒好，一旦激發出來，就是天災人禍一般的狀況。

喻水覺得自己的精神狀態更加差了，也是，自己這失眠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然而卻不甚在意，畢竟，他現在這種日夜顛倒的生活狀態，單單是失眠這種問題，已經不算嚴重了。

走下捷運，走上街頭。天已經全黑了，但是街上卻越來越繁華，高樓大廈上的巨型lED熒幕所發出的光直直地射向高空，燈光的顏色不斷變換，令人不禁感嘆，這座城的夜景，比白天的景色還要好看。

喻水自己也無所謂喜歡不喜歡這座城市，不過是因為好歹大學在這裡待了四年，對這裡熟悉，加上跟自己的關係圈都在這裡，就留了下來。

走過繁華的街頭，拐了個彎，映入眼簾的是另一種五光十色，這種五光十色不同於剛剛街頭那種「金碧輝煌」的感覺，倒是顯得十分地幽暗曖昧。

南城的酒吧街。

對於酒吧街來說，現在的時間還早，走在路上的也就零零碎碎幾個人，更多的是陸陸續續開始來上班的酒吧工作人員。喻水走到酒吧街的靠裡面，推開一家名為「水色」的清吧，同時讓自己揚起一個笑臉。

「殷龐師兄，吃了晚飯沒有？」

喻水問的是一個站在吧台後面擦著酒杯的男子，這男子的五官第一眼看上去毫無特色，可神奇的是，如果再看上那麼一會兒，卻會覺得越來越耐看，如果這時候他還朝你笑起來，那肯定是溫暖無比。

「剛剛隨便叫廚房煮了點，你肯定還沒吃，我已經給你留了。」殷龐盯著喻水，盯得喻水發了毛，然後皺起眉頭，「怎麼？你又失眠了？」

聽了殷龐的問話，喻水揉了揉額頭：「對啊，最近失眠得厲害，好不容易睡著了，又都在做夢。」

「有吃藥嗎？」「昨天吃了兩片，但是吃了藥之後昏昏沉沉的，我不喜歡。」

「如果你精神不好，晚上就不要過來了，早點睡覺吧，聽說在十二點前睡覺會比較容易入睡。」殷龐說道，「你看看你，就像吸了藥一樣。不知道的人見了老闆這樣，還以為我們店裡有那生意呢。」

「行行行，師兄，下回我化了妝才過來。」喻水回嘴道，可是剛一抬頭，對上殷龐的眼神，見到殷龐的眼中滿是關心，那種是家人才會有的眼神，頓時心裡一暖。就把事實給說出來了。

「我……師兄，這幾天我不知道為什麼……好不容易睡著了之後，就會夢到高中的事情。」喻水說道，眼皮耷拉了一下，卻像是面無表情。

「不就是高中的事情……誰……等等！」殷龐開始的時候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過了兩秒之後才反應過來，眉頭緊皺，「那個人，喻水，你就真的這麼放不下他嗎？」

喻水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臉：「我也不知道，既然夢到了，也許我的潛意識是放不下的吧。」

殷龐無奈：「不就是個初戀麼，誰沒個初戀，阿水，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又何必單戀這一根草呢？現在喜歡同性的人多了去了，肯定能找到你喜歡的。」

「問題是現在也沒有找到我自己喜歡的啊。」喻水眨了眨眼睛。

「所以你就為了一個已經分了手的人跟家裡翻臉，你也是可以的。」殷龐很沒形象地翻了個白眼，喻水聽到這事，臉上的神色變了變，很明顯地不想談這事情。

殷龐很恰當地住了嘴，隨後想起來了一件事，「啊，對了，在你今天過來之前，卞氏集團的一個負責人來過這裡，說是下個月他們在南城的分公司正式成立，要舉辦酒會，聽說我們酒吧的調酒質量好，讓我們負責當天雞尾酒飲料供應。」

喻水挑了挑眉：「好事啊，又能賺上一筆，答應了嗎？」

「當時倒是沒有直接答應，畢竟你不在，現在問過你了，我就回覆他們好了。」殷龐也顯得高興，「不過那天是周末，過來酒吧街的人多，我們兩個總要留一個人在這裡看店。所以到時候那天就你去現場監督吧。」

喻水聳了聳肩，表示無所謂。

聊過之後，喻水走到廚房那邊吃了飯，出來就到了每天的客流高峰期階段。都市的男男女女下班之後，總有那麼些人想喝杯酒放鬆一下自己，又不想去太吵的地方，就會過來找家安安靜靜的清吧，點杯酒調酒，聊天或者純坐著。喻水偶爾會和客人聊起來，聽得那麼一兩個故事，倒是覺得愜意。

也只有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中，喻水才覺得自己是真真實實地活著的。

在燈紅酒綠中，他可以不去想家人，不去想未來，只活在當下。

活在當下。

這種體會，喻水其實也就是這兩年做了酒吧生意之後，才有的。酒吧，無論是清吧還是鬧吧，總是每天都有著形形色色的人，體面的，不體面的，見得越來越多。

甚至也見了很多不過是存在著肉體關係的同性戀人。喻水見得很多，懂得的也越來越多，可就是沒辦法說服自己把年少時的那段記憶給丟掉。

……

C市，卞氏集團的某個辦公室，一位年輕漂亮的秘書推門走進去，微微朝裡面西裝革履的男人欠了欠身。

「我是卞氏集團卞書遠董事長的秘書，我代表卞氏集團全體人員歡迎您成為我們的法律顧問，方予黎先生。」

「有勞你了，金秘書。」方予黎表情起伏不大，有禮貌地回應著。

「方先生，客套話我也不多說了，我來是想問您，下個月我們集團在鄰市成立分公司的酒會，您能否與卞子寧少爺一同代表卞董事長參加呢？」

方予黎微微點頭：「作為子寧的好友，本來就會陪他一起過去。」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