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方予黎被喻水給推遠了一點兒，眼神赤裸裸地表現著「我很不爽」。電話通了，喻水沖方予黎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方予黎看著對方的動作，微微眯了眯眼睛。

「喂，阿水，回到家裡了？」電話那頭的殷龐的聲音聽上去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

「對啊，師兄，很晚了你先回去吧，我都說了只是我忘了關燈而已。」喻水說道，內心不知道為什麼十分地緊張，就像不想被父母知道自己談戀愛的孩子。想到父母，喻水卻又不可抑制地露出了一絲絲地苦笑。方予黎卻注意到了，微微皺眉。

「那行，我回去了，你好好休息。」殷龐倒是爽快，又說了幾句，才掛了電話。

「你師兄真的很關心你麼。」喻水掛掉電話之後，方予黎便繼續了剛才的動作，就壓著門板，把人親得氣喘吁吁。

「說得……唔……好像你不知道……一樣。」喻水趁著透氣的空隙，翻了個白眼，面前這人可是查過他的，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就會像發了瘋一樣接受他了，「你怎麼過來了？過來也不說一聲。」

喻水說著，把方予黎推開了一些。

方予黎被喻水推開之後，就著兩人的距離，微微低頭，親了親喻水的眉眼，這下的動作倒是多了些許親昵，少了點剛剛親吻所帶來的慾望。

「你什麼時候過來的？」喻水又問道，這會兒兩人只是黏黏膩膩地坐在了沙發上，喻水租的屋子算是一個小套間，裡面算是有房主留下來的幾件傢具，這沙發就是其中一件，算不得舊，就是有點窄，本來就只是一個人坐的那種沙發，這下被兩個大男人坐著，怎麼著看上去也有點兒擠。

「應該在你剛去開店沒多久，我下班後開車過來的。」方予黎輕聲地說道。

「這樣。」也不知道為什麼，明明兩人已經是情侶關係了，可喻水總是覺得兩人之間的相處還是很怪異，畢竟這段感情的開頭就是怪異的。

說來也怪，方予黎雖說算是要挾了喻水和自己在一起，可除了牽手和親吻，也沒有做點別的什麼。

「很晚了，睡覺吧。」喻水輕聲說道，「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

「好。」

……

方予黎來得突然，走的也突然，不過是一晚上的時間而已，說是C市那邊突然有點事情要做，喻水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麼「吃了飯再走」之類挽留的話，只是點了點頭，然後告別，看著方予黎的車走遠。

見時間還早，喻水就想著應該找點什麼事情做來消磨時間，這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喻水納悶，通常熟悉的朋友這個時間都不會找自己，因為都知道他過的是「美國時間」來著。

拿出手機，見到來電顯示的備註，喻水卻猶豫了，因為，來電顯示上顯示的是：媽媽。這幾年，喻水和家裡雖然也沒有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地步，但也聯繫不多，逢年過節喻水能不回去就不回去，也不知道是喻水逃避自己的父母，還是喻水的父母不太想見到他。

「喂，媽？」喻水說道。

「阿水，吃了飯沒有？」那頭女人的聲音還是很溫和的，聽著聲音，喻水也無法說出什麼冷酷的話。

「剛吃完。」喻水也懶得說自己沒吃了，「有什麼事嗎？」

那頭停頓了一下。

「阿水，就是想問問你，小祁以前跟你關係不是還不錯的嗎？她有沒有去你那裡找你玩？」

喻水愣了愣，不知道自己母親為什麼會問這樣的話。白祁是喻水的表妹，小喻水六歲，按照年齡來算，今年應該是讀大一，不過喻水還真的很久沒有跟白祁有過什麼聯繫了。

「小祁？我沒見過她呀，怎麼突然這麼問？」

「她遇到了點事情，跟家裡鬧翻了，然後一聲不吭地自己辦了休學，現在家裡連人也找不到了。」喻水媽媽說道。

喻水皺了皺眉，這真的算得上是離家出走了，雖然對方已經滿了十八歲，理論上自己要做什麼事，父母都不能管太多，可這樣真的有點太過了。

「如果可以，我會幫忙找找的。不過，媽，她遇到什麼事情了？」喻水問道，他還真的挺擔心白祁的。

「小祁她——」喻水的媽媽說得有些猶豫，最後還是說了出來，「喜歡了一個女生。」

「咳咳咳！什麼？」喻水突然就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所以我才過來問問你，阿水，你知道的。」喻水的媽媽說道。

喻水心裡不太高興，他這下知道了自己母親為什麼會來問自己了。一時間也不想發脾氣，只是揉了揉額角，說話：「我真的沒見過她，媽，我還有點事，先掛了啊，有小祁的消息我會告訴你們的。」

「嗯，好。」喻水的媽媽應道，停頓了一會兒，又說，「阿水，今年清明回來吧。」

喻水剛想掛電話，卻聽到自己母親的後面那句話，整個人僵住了。

「我看看，有空的話，我就回去。」喻水說道。

「你也別老和你爸慪氣了，就不能找個女朋友讓他和讓我都安心點麼？」喻水的媽媽突然轉了話題。

喻水瞬間就情緒失控了，他沖著電話那頭大吼：「我不喜歡女人！」然後，立刻掛掉了電話。

喻水這一句話，始終是站在路邊說的，於是惹得旁邊為數不多的路人都看了過來，目光有好奇的，有厭惡的，還有完完全全是看熱鬧的。喻水終於發覺自己的失態，也不看旁人，帶上了兜帽，朝房子裡面走去。其實吼完自己母親的喻水是有些愧疚的，然而這種愧疚卻始終比不過喻水情緒上的激動。

喻水走回家裡，關上了門，腦子裡面突然滿是當年自己跟父母出櫃的情景，那時候也是喻水剛跟方予黎分手，然後喻水的父母以為喻水是和女生戀愛而失戀了，正要說他幾句，喻水就煩得大吼了一句「我不喜歡女人！」

然後，和家裡的關係就再也不是原來的那樣了。

這一切可以說都是跟方予黎有關係，喻水的生活也是因為方予黎發生了改變，但是，想起不久前分別的方予黎，喻水又覺得，不想和方予黎割清關係。

摸了摸心口位置，這一切，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

喻水也不過才在12小時之前跟自己的母親說過，白祁並沒有來找他，然而十二個小時後，喻水在被音樂聲包圍的酒吧裡面，被豆子重重地拍了拍肩膀，然後把喻水落在吧台的手機遞給喻水。

「水哥，你手機的這個號碼打來了好多遍啊，會不會有急事？你出去接一下吧。」豆子說道。

「謝謝你豆子。」喻水接過自己的手機，按下了通話鍵，同時走出了店門口，走到外面較為安靜的街道，「你好，我是喻水。」

「小表哥，是我，白祁！」那頭姑娘的語調聽上去很活潑。

喻水覺得就連那天方予黎第一次打電話給自己的時候，也沒有現在這麼地有種衝動想掛掉電話。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