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尋澈跟在雷虎身後，一行人進了小門，裡面是一條小走廊，沿路是四五個包間，麻將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

「是不是以為這就沒了？再往前走走。」

眾人的步子沒停，直到走到了走廊的盡頭，打開小門，裡面一個足以容納五六十人的空間，分散著擺放了五張大長桌，燈光昏暗，一張桌子旁都有六七個人。每張桌子的中央，都有一個穿著小西裝小馬甲的人，手裡拿著撲克牌或色子，而其他的人面前，都擺放著不同數量的籌碼。

林尋澈沒賭過錢，但他不是傻子，這樣的場景一眼便知是什麼情況，他壓住心中隱隱的震驚，一言不發。

「會玩嗎。」

「不會。」

「一點都沒玩過？」

「沒有。」林尋澈的手握了握拳，搖搖頭，「我的情況，您知道的。」

雷虎不可置否地點點頭，按照林尋澈之前的家庭情況，別說過來賭錢，就算是打兩把檯球估計都是奢侈。

「以後機會多的是，」雷虎走到一台桌子面前，對著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幾人心領神會，將原有的賭徒都請走。那幾個人本來還挺不樂意，可是一看雷虎的來頭，一個個也都不敢說什麼，順從的換了位置，「以後你們就叫他林哥，有什麼事都找他，聽懂了嗎。」

發牌的庄jia點點頭，對著林尋澈，「林哥，我叫劉卓，您叫我小劉就好。」

「行了，你接著發牌，你們幾個陪我玩幾局，尋澈也別站著，跟著玩幾把，玩玩就上手了。」

「雷哥，我看著您玩吧，不然我不懂規矩，該壞了大家的興緻。」

「…也行，那你坐我身邊兒，看著我玩吧。」

「是。」

「給我點支煙。」

林尋澈點點頭，從雷虎手裡接過煙盒，拿出一根放在雷虎嘴裡，手擋著打火機點燃了香煙。

「以後你就負責這個場子，具體的情況小劉會和你介紹。你也不用管別的，只要別讓有些沒輕沒重的人鬧事就行了。沒什麼活，輕鬆的很，抽成的事，劉卓會告訴你。」

「是，雷哥。」

雷虎瞥了一眼林尋澈的表情，見對方臉上並無陰奉陽違的忤逆神色，笑了笑，把手中的牌扣在桌子上，抬手摸了一把林尋澈的臉，「我就是看中你聰明，放心，現在時候未到，等你在這兒混熟了，還有別的好事等著你呢。畢竟你剛來，這麼快就讓你接手那麼多事，別人也會不服。」

「雷哥的良苦用心我都明白。」

「嗯，明白就好，行了，看著我是怎麼玩的，以後這種場合少不了。」

「是。」

雷虎到也沒有在這兒耽擱多少時間，只是玩了幾把牌便離開了，林尋澈也是被留在這裡了解情況。離開了檯球廳，雷虎坐在車裡，張銘從副駕駛扭過頭，表情有幾分嚴肅，「雷哥，這小子靠得住嗎？」

「靠不靠得住，這人我也不會放走。靠得住，就讓他過的舒服點，要是他真有什麼心思，我也能讓他體會體會什麼叫規矩。」雷虎笑著搖搖頭，眼神裡帶著陰狠，「藥還有嗎？」

「有倒是有，不過，您打算用在那小子身上？」

「只有讓他離不開我，我們才能真正利用好他，把藥準備好，派人去南邊交涉，以後我們的榮華富貴，就靠這個了。」

「我明白了。」

雷虎看著手中的煙蒂，回頭看了一眼已經距離很遠的檯球廳，勾起了一抹笑。有些人，只有徹徹底底被他掌控的時候，他才能真正的信任。

林尋澈坐在檯球廳里，聽著劉卓給他介紹檯球廳的情況。劉卓年紀也不大，看著比林尋澈要大幾歲，叫起林尋澈哥來卻也沒什麼不自在。

「像咱們這樣的場子還有很多，不下十幾個，不僅在南山區，整個市裡都有，只不過別的區規模沒有這麼大。打麻將的人每桌的台費是一人500，他們玩的大，500對他們來說不算多。賭錢的人不需要入場費，但是必須是現金，沒有現金可以在檯球廳的吧台兌換。賭場的抽成是5%，領頭的是10%，一個廠子一晚上至少能流動幾十萬，要是玩的大的，幾百萬就進去了。現場能還清錢的當場就可以走，還不清，那就借高利貸。高利貸也是咱們的人，利滾利，一個月還不清就用車子房子抵賬，再不然，就用老婆孩子。」

「老婆孩子？他們也願意？」

「切，林哥，等你在這兒待著的時間長了就知道了。這些賭徒是沒心沒肝的，別說是老婆孩子，只要是能讓他們活命，你讓他們把爹娘賣了賭債他們都同意。」劉卓的語氣中帶著嘲諷，還有一絲隱隱的憤恨，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正常，正了正神色，「不過這就不歸咱們管了，大門一關是咱們的，邁出門檻的事，有別人負責。林哥，你要有什麼想知道的再問我，我先去工作了。」

「好，你忙吧。」

林尋澈沒再多問，他站在門口的台階上，從這個角度他能將整個賭場的情況盡收眼底，賭桌上的人趨之若鶩，有人滿面愁容，有人滿臉喜色。他不知道這樣的活動究竟有什麼魅力，能讓這些人冒著妻離子散的風險去參與。他把手放進口袋裡，鎖上了熒幕，剛剛他和劉卓的對話完整的保存在手機里。

他太低估雷虎了，他所了解到的只不過是冰山一角，那些檯面上的東西都是雷虎故意讓人看見的，而那私底下藏著的東西，恐怕要比他想像還可怕百倍。

一棵百年大樹的樹根錯綜複雜。不是斬斷了其中一根就能輕易動搖的。林尋澈垂下眼，想起剛剛雷虎暗示他的話，恐怕雷虎對他的信任，還並未完全。手裡沁出了一些汗珠，林尋澈暗自輸出一口氣，從賭場走出去。檯球廳沒有多少人。想也知道檯球廳的存在只不過是為了做假賬，洗黑錢。

一晚上就能流動幾十萬，十幾個場子，幾百萬的流動。再加上源源不斷的高利貸，林尋澈抬起頭，看著門外的天空，第一次覺得，這裡的天空比他曾經以為的還要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