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衡看著他瀟灑離去的背影，又低頭看了眼手上的劍，握住的手不由得用上了幾分力。

沒想到自己第一次過來就收到了嘲諷，

看來還是得好好修鍊才能給師尊爭面子啊。

等到了問天場的時候已經有許多弟子在一起練習甚至是對劍了。

男女弟子還各自分了一半的場地，不少人看見他都竊竊私語了起來。

夏知衡隱約聽到一兩個「流間仙尊」「徒弟」等詞，便有些局促地想往最後排去。

寧北本來在一個角落裡和幾個弟子一起摸魚，聽到別人的議論後，才知道夏知衡竟然來了問天場，便滿臉高興地跑了過來。

「知衡師弟你竟然也過來練習了啊。」

他拍著夏知衡的肩膀道:「來來來，我早就聽說流間仙尊閉關了，那一片地方要一直一個人呆實在是太無聊了，你以後和我一起練習吧。」

夏知衡宛如見到舊友，心情如小兔一驚，瞬間明朗了，便跟著他一起。

卻看見他拿劍，不見拿弓，便疑惑道:「寧北師兄你不是練弓嗎？為什麼現在手上拿的是劍。」

寧北笑著拿劍在手上轉了一圈，挑眉道:「當然是什麼都要會一點啦，不然我怎麼能算得上是我師尊的弟子。」

甫生長老雖然愛喝酒，可精通各種武器，尤其喜歡練練騎射，打打棍法，故而有著「百通長老」的外號。

夏知衡點點頭，表示了解了。

「誒，知衡師弟，你拜師了流間仙尊，他有沒有給你什麼武器啊？」寧北小聲問道。

夏知衡搖了搖頭:「我現在靈力運行的還不夠流暢，先把劍使好吧。」

他眉眼有些黯然，看著手中的劍有些思緒胡亂。

確實，就算有了新武，他也沒有能力使用。

寧北瞭然地看著他道:「無事啊，都是這麼過來的。我師尊之前要教我練的時候我死活都不會用靈力，還天天餓得哇哇哭，更別說能御劍了，我以前是連劍都不想摸。」

他誇張地嘆了口氣，滿臉都寫著「再也不想回到過去」，隨即又連忙道:

「不過我看你在劉府那符篆真是厲害啊，除了那個，你說的焚魂咒，還有什麼厲害的嗎？」

夏知衡沒想到寧北能與他這麼熟絡地聊起來，心下也放心了不少。

「嗯……」夏知衡撓撓頭道，「以符化咒吧。」

其實他會的也不多。

「誒誒，這是什麼？教我兩招我去和我師尊炫耀炫耀，不然他老說我就一點兒。」

寧北本就性子大大咧咧，他當初拜師還以為能學到更厲害的東西，可是長老偏偏不教他，就給了他一把弓一把劍。

平日里就拉著他下棋釣魚，還趁著流間仙尊下山除患，腆著臉讓他跟著。

此時他一笑，白牙便全口露出，一臉的期待。

夏知衡笑著摸了摸鼻子，「那獻醜了師兄。」

隨後他後退了兩步，怕會傷到人，對著一處空地，將食指中指並起在鼻尖，微微閉上眼後，張口念合。

一圈金色的符文漸漸在他的四周凝固並環繞，隨著他念咒的速度，轉的越來越快。

只見他往前一指，那字字元文便朝著所指的地方砸下，頓時激起了一陣小灰塵浮起。

問天場是根基深厚，能承受千萬噸重。這麼一砸倒是也看不出有什麼殺傷力，而他這一咒，則叫做「往下掉」。

其實就是用來對付那些就愛在天上飛來飛去的小鬼，把這咒貼在它們身上也就跑不遠了，沒有殺傷力。

本來他旁邊突然環繞起了金光，還吸引了不少弟子看向他，結果看到那群符字和一塊小石頭一樣的落在地上，絲毫看不出什麼有什麼厲害的，便都覺得無趣，繼續練習自己的了。

夏知衡略微有點尷尬，但他畢竟也只是給寧北演示一下「以咒化實」而已。

寧北則驚嘆剛剛環繞的金色符文:「這轉的可真氣派啊。」

一聽就是不好好學習的。

其實一般的弟子都會一些驅符的咒術，像這種對他們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只不過寧北是個不愛聽課的，此時他也是覺得這樣子挺帥就夠了。

只能說他是手握靈弓不珍惜，錯把符篆當成耍帥寶。

「謝謝寧北師兄。」夏知衡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只當他是安慰自己。

寧北懵道:「謝我幹啥？」

「師弟你剛剛那個怎麼搞出來的，用靈力嗎？」

他拉著夏知衡朝崖邊一角走去，這裡沒有別的弟子，也是他經常喜歡偷懶的地方。

難得有人會向他請教這種東西，又加上自己剛剛被嘲諷，心情有些低落。

夏知衡便毫不客氣地將自己會的那一點符篆術教給了寧北。而這種知識並不算難，寧北掌握了之後還一臉驚喜。

「知衡師弟，我教你我最近從楓其山那邊一個長老手裡得到的劍法，據說這劍法最適合新人弟子練習，來來來，咱們一起練。」

一聽是新人弟子練的，夏知衡便連忙起了幹勁，站起身就和寧北一起去學。

上善殿大門敞開，一個高大黑服的身影從殿內跨步出來。公西霄熾目光淡淡掠過整個問天場，不怒不笑。

不少弟子不經意間看到了他的側顏，趕緊慌張地撇開眼神。小聲告訴旁邊的弟子:「尊主在看啊，別摸魚了。」

不少弟子都趕緊用力舞起劍來，也不敢再看向那高台上的人。

而公西霄熾眼如死譚毫無秋色，只是定定地站著看著一處，不知在想什麼。

轉眼又過了許多天。

夏知衡一直獨練一套劍法，也越來越熟練，揮舞自成看起來也很是有一套，而當他連著幾天練了好多天後，便忽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了。

不是因為覺得自己學會了就夠了那種，也不是因為感受不到進步。

而是每天晚上一個人睡在空寂的舍屋讓他莫名其妙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獨守空房的……

額，獨居小孩。

雖然早上能夠和別的弟子一起練習，透過寧北師兄還認識了不少友善的弟子。

但他每到了晚上，就會時不時想像流間仙尊在遙水澗是怎麼進行修鍊的，周圍環繞白蓮與這麼一個氣質絕塵的男人相映在一起，是一種何等的姿態和氣勢。

那雙眼睜開時，無論是在幽暗的蓮池旁還是在無風吹過卻狂風獨吹的竹林，都帶著一種別樣的情緒和看不清的深透。

他回想起了當時江無路給他做的示範，便常常坐在竹林一處閉眸定心。雖然他做不到像江無路那樣以念為氣，但時間還長。

夏知衡去了竹林。

靜由心生，以念為力，讓風流動的聲音更加清晰，用每一處毛孔去感受在這無風之地葉落飄零聲，和竹脈在土壤深處吸取養分的聲音。

他就這麼閉著眼靜靜地站裡面。

幻想著每一處都變得微弱，但每一處細節又無限放大。沒有風吹拂他的髮絲，他便想著肌膚上與衣物摩擦的觸感。

不知過了多久，他好像感受到了一點風「跡」。

他聽見竹葉梗在竹條上輕微的破損聲，聽見了風吹動了竹竿上細細白毛的浮動聲，還有耳邊愈來愈響的鼓風聲。

夏知衡閉著眼感受著一切，一種新奇感湧上了心頭。

他驚喜地睜開眼，看著周圍，但又什麼都感受不到了。

耳骨上血管膨脹的聲音，牙齒在輕微碰撞過發出的聲音，還有心臟在撲通直跳的聲音，忽然變得劇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