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案現場頓時變得火yao味十足。

沈瀾便不再言語。他帶上手套，打開了刀疤的手提包，從裡面翻出一隻未開封的口紅，是LV牌的。「也許你應該問問你的線人，他是不是還有個女人。」

韋岸沉吟著沒有說話。抓捕過程驚醒了整個小區的人，陸續有人出來詢問情況，韋岸還要幫忙維持秩序。

沈瀾站在客廳的窗口，探出頭去，望著樓下的街道，街道兩側停滿了汽車，他思索了幾秒。 恰逢羅靖城從街道對面走過，沈瀾向高程宇借了手電筒筒，從窗口照下去，沿著羅靖城畫了個圈，羅靖城抬起頭，拿手電筒筒回照過來。

韋岸說，「在這秀恩愛呢！」

沈瀾「哼」了一聲，不予理睬，目視羅靖城離開後，又觀察了對面一會兒。

待房間里取證完，沈瀾獨自下了樓，站在剛才羅靖城剛剛站的地方，用手電筒筒照了一下刀疤房間的窗戶，然後仔細的檢查著地面。如果他是殺手，一定會提前來踩點，他會站在這個位置，觀察客廳的燈光，揣摩他的作息。

沈瀾在地上收集了一些樣本，口香糖，泥土，菜葉，煙頭，污水 。

羅靖城在周邊搜索了幾個小時，一無所獲，罪犯就在他們眼皮子底下溜了，他和韋岸都很沮喪。

沈瀾已經在車上等著了，他放了一首舒緩的音樂，趴在方向盤上，這是他少有的表現出情緒的時刻，一種意興闌珊的情緒。

「一個對屍體不感興趣的法醫不是個好警察。」羅靖城敲了敲車窗。

沈瀾勉強笑了笑，打開車門，「專業殺手，不會在屍體上留下線索，死因也無可疑。」

「韋隊長說，你針對他。」

「我是挺想針對他的，他分明就是嫉妒你。」

「嫉妒我？你怎麼不說嫉妒你？」

「當然是嫉妒你，因為你找了一個這麼帥的男朋友，他還孤身一人。高程宇明顯對他沒有興趣。」

「你少轉移話題。是我不帥嗎？你自己難道沒有找一個大帥哥男朋友？別想把我繞暈。」

沈瀾笑了，說，「帥哥，現在可以回家嗎？」

「不行。現在得回警局，趁熱打鐵，分析案情，拖越久罪犯逃脫的可能性越大。」

沈瀾也被拖回了警局，因為他是唯一一個見過罪犯的人，需要他給出側寫和畫像。

沈瀾在問詢室又一次回顧了那場驚心動魄的交手，失神於那雙眼睛的陰鬱和那柄匕首的寒光。

韋岸等得不耐煩了，說，「你到底看沒看到他長什麼樣子？描述一下他的眼睛很難嗎？」

沈瀾反駁道，「現在你來描述一下我和羅警官眼睛的差異，給我做個示範？」

韋岸從他倆臉上來迴轉了兩圈，發現自己除了能說出沈瀾帶著眼鏡，別的話一句也憋不出來。

沈瀾說，「我們往往能認出一個人，卻很難描述出每一個器官，只有專業人員才能捕捉那種細微的差別，而能把這種差別訴諸語言的就更少了。」

「作為一名法醫，解剖過那麼多屍體，你還說自己不是專業人員？」

「作為一名警察，描述罪犯特徵不應該是你的專長嗎？你又怎麼會描述不出我們兩個的眼睛差異！」

「那兇器呢，兇器是你的專業吧？你也不缺少詞彙描述它吧？」

沈瀾無話可說，拿過一張紙，猶豫再三，卻沒法把那個影像畫下來。「我累了，我想先回去休息。」

「你這是什麼態度！」

沈瀾摔門而出。

羅靖城從審訊室追出來，他早就看出沈瀾的情緒不太對，此刻才發現沈瀾胸口的衣服破了個洞，擔心的問，「你是不是受傷了？」

「我沒事！」沈瀾發現自己的聲音在樓道中回蕩才意識到自己莫名的煩躁與憤怒，但這一切都跟羅靖城沒有關係，他不應該把這種怒氣發泄給羅靖城。他冷靜了一下，搖了搖頭，他早就發現了那個胸口的衣服破口，和在心臟上方留下的淡淡的刀痕，找了個借口撤了。「早晨會做早飯，記得回來吃！」

看著沈瀾一臉落寞的離開，羅靖城不知所措，韋岸罵道，「他是不是有什麼毛病，他分明一點都不配合。」

羅靖城說，「你能不能不要針對他！」

「哈？」

沈瀾將車子開出幾百米之後，拿出手機點了十幾份夜宵，彷彿這樣做才能彌補對於羅靖城的愧疚。做完這一切，他卻並沒有回家，而是開車來到城郊的一個老舊小區。他將車停在一個隱蔽之處，從轉門走進小區，曾經熟悉的道路已經被高大的法國梧桐遮蔽，仰起頭也幾乎看不見星空。他走到小區最深處，站在一棟樓前，凝視著其中某一懂得窗戶，窗戶里一片漆黑，有一瞬間，他發現有一個人也在窗前凝視著他，心臟猛烈的跳動著，雙腿卻好像被定住了。

那人的眸子總是滄桑又淡定，看不見愛也看不見恨，看不見對生活的熱愛，也看不見對苦難的悲憫，對不公的抱怨。

牆頭一隻貓忽然發出了響亮的叫聲，沈瀾被拉回了現實，定睛再仔細看時，卻發現只是自己的錯覺，那是一個花盆。那人已經消失了那麼多年，也許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韋岸和羅靖城進一步分析了案情，兩人初步得出兇手殺人的兩個動機：一是刀疤的同夥所為，擔心他暴露之後會被警方順藤摸瓜；二是本地的毒梟所為，刀疤的某些行為觸碰到了他們的利益。

兩人都傾向於第二個動機，主要是基於刀疤手機里提到的兩個字。

秘籍！

刀疤在手機中與一個叫雲姐的人有頻繁的交流，他們時常就秘籍一事交流意見。

雲姐問，「秘籍有進展嗎？」

刀疤答，「還沒有，找了幾個靠譜的人去找了。」

雲姐答，「已經失手了一次，不要再打草驚蛇了。這件事交給我處理。」

「你要來星海城嗎？」

「對。秘籍對我們來說很重要，拿到秘籍我們的市場就不僅僅是東南亞，而是整個世界。」

「你什麼時候到？」

「近兩天。」

「我去接你吧？」

「不用，星海城我比你熟。」

兩個人對了一下眼神，韋岸說，「你說這秘籍是九陰神功還是葵花寶典？」

兩個人忍不住拉開架勢，隔空比劃了兩下子，羅靖城道，「秘籍在手天下我有。你就說你怕不怕吧？」

「怕，我怕你葵花爭霸，欲練神功必先自宮，從此絕後。」韋岸忽然摟著羅靖城的肩膀，親切的說，「不過呢，說起來你本來就要絕後的，而且你和你們家那口子在一起，那玩意宮不宮的不都一樣，反正也用不上吧？」

羅靖城翻身發力，將韋岸按在了牆上，「那你當年卧底為了打探情報騙炮人家小青年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

「瞎說。就算有，那也是為星海城的安寧做貢獻。」

羅靖城心領神會的「哦」了一聲，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韋岸活動了一下老胳膊老腿，「你說是不是你瞎傳？讓大家都以為我是同性戀，現在連個媳婦也找不到。」

「找啥媳婦，爾身已上交國家，專心為國家做貢獻吧，別禍禍人家小姑娘。」

「一定是你瞎傳是不是？羅靖城，一定是你嫉妒我比你長得帥，就背後說我壞話！」韋岸覺得自己好委屈。

羅靖城都懶得理他，「屁！也不看看自己長啥樣！」

「我可告訴你，我以後要是真打光棍，你一定得負責到底！」

「嗨嗨，這可真新鮮。讓人聽見還以為你看上了我！」

「去你的。就你那幾斤幾兩還真敢大言不慚！」

兩人口嗨了一會兒，才收起話頭，回到正題。羅靖城說，「你的線人發現刀疤要出逃，會不會是個誤會？有沒有可能是雲姐要來星海城，而刀疤查看航班，被誤解了。刀疤買了口紅，很可能是為雲姐準備的。」

「很有可能。」

「你這線人能近距離接觸刀疤也挺能耐的，是麻雀嗎？」

「不是，這個線人更有能耐，我說出來嚇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