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君玦！」風汋以為他要害鈴鐺，全然不知楚君玦指的他是自己，心裡萬分焦急，恨不得把人大卸八塊才好，「你敢，碰他，我，傻，你。」

鈴鐺沒有任何反應，楚君玦不耐煩地彎身挑起他的下巴，「楚君玦倒是叫得順口，但傻的話，」玩味一笑，問他，「你傻嗎？」

「當然，要傻！」

嫌棄著將人放開，坐直身，漫不經心地評了句：「果真傻。」

被放置在小桌上的鈴鐺微微震動兩下，楚君玦挑眉望了一眼，它又立馬歸於平靜，但是這人明顯沒有那麼好糊弄，一雙黑眸直勾勾地盯著，臉上就差沒寫上「你再裝」這三個大字了。

咕嚕咕嚕滾下小桌子，小鈴鐺落進躺在地上的風汋懷中，一咕嚕溜進了他的衣袖中躲藏起來。

還以為鈴鐺是被楚君玦嚇怕了，秀氣的眉心擰成一團，風汋嘴裡胡亂嘀咕著什麼，楚君玦覺得要是他真會說這麼多話的話，估計沒有一句不是在問候他祖宗十八代的。

回到東宮，琴蘇在風汋要殺人的眼神中灰溜溜跑開，楚君玦將人抱進寢殿，放置在床榻之上，下一刻就將手伸進了他的衣袖當中，溫熱的指尖觸碰到冰冷的肌膚，輕輕一碰又往下一處去。

摸了幾下後摸到了鈴鐺，他把鈴鐺從衣袖中薅出來，不顧風汋的反抗，起身帶著鈴鐺出了內殿，前腳剛走，後腳風汋的穴道就自動解開了，他慌忙起身追了出去，「我的，我的，鈴鐺。」

然而剛追出去就看見，他的鈴鐺被太子殿下若無其事地掛在了八哥的鐵籠上，勾手叫喚趴著一動不動的鳥，「小八，客人來了，好好招待客人。」

話語未落，殿內忽地狂風大作，抬著洗漱用品進來的丫鬟嚇得跪倒在地，顫抖著肩膀叫喚：「殿……殿下……」

隨之而來的是鈴鐺的猛烈震動，絲絲縷縷的金光出現在了幾根毛被颳走後驚醒的八哥的瞳孔之中……

夜已經很深，天上沒有煙花綻放，也聽不到宮外傳來的炮竹聲響，只有無盡的風雪在咆哮怒吼。

「今夜風雪大，娘娘快些回去吧，太子這時候應是回來了。」

雲巷踏上覆滿雪的石階，身子裹在狐裘之中，大抵是被熱的，白凈的臉頰上多了些許紅暈。

隔著一步台階，二皇子楚君珩綴在身後，在來時路上留下了深淺不一的腳印。

說到這裡，楚君珩難免又想提及宴席之時，楚君玦在聽到下人來報風汋私自跑出宮的事後二話不說就撂下眾人，尤其是他走人的事，語氣中帶著隱隱約約的責備之意，好似是站在他的角度上為他考慮一樣，實則是在貶低楚君玦，為自己找痛快。

平生最不喜歡別人叫自己娘娘的雲巷在他一次又一次娘娘娘娘的喚之後忍了又忍，盡量保持著臉上的笑容，在快要接近東宮的時候淺淺淡淡地頷首，客氣地請他走人。

楚君珩的眼睛如毒蠍般掃過他比自己府上的妻妾還要漂亮的臉蛋，勾了下唇角，伸手出去就要觸碰，「娘娘就這麼喜歡臣那五弟？」

「殿下不比二皇子這般討嫌。」雲巷不著痕跡地撇開了臉。

「……」

此時討嫌的太子殿下正被風汋追著破開寢殿的大門，兩腳蹬地凌上夜空，身後的風汋速度不比他慢，帶著從屋裡掏來的長劍追了上去。

二人在半空中交戰數回，整個東宮睡的沒睡的都跑來觀戰。

琴蘇裹著被褥和兄弟們擠成一團，看著從房頂上跑到地上又飛上半空，打得不分勝負的兩人，不由得驚嘆出聲：「娘呀，咱們的太子殿下不愧是連奪三屆試武大會擂主之位的人，這武力值怕是在江湖中也難以找到能與之匹敵的人啊。」

「話說太子妃也算是江湖中人了，他倆誰更厲害些？」

「那必然是殿下啊，不然晚上咋整？」

「對呀，若是殿下壓不了太子妃，那晚上怎麼……那個？」

琴蘇嘴角抽了抽，抬手一人給一巴掌，「都給我閉嘴，這是你們能討論的事嗎，殿下本來就和太子妃不和，誰壓的誰，還不一定呢……」況且這些日子風汋一直宿在太子的寢殿，太子妃明顯是受冷落了。

在他們你一句我一句說得起勁之時，楚君玦和風汋已經從他們的視野中消失，一盞茶的功夫，又從外面翻牆進來，而這時候多了一人，在以肉眼難以捉摸的速度之下，眾人根本無法看清是多了誰。

直到三人停止動手，眾人才看清了來人，而後不約而同都屏住了呼吸。

琴蘇吞了口子唾沫，心都跟著提了起來，太子妃怎麼也在啊？

只見雲巷還是穿著一身白衣，將受了欺負努著嘴的風汋護在身後，執劍對著不遠處的太子殿下，稍歪腦袋，眼眸微眯，「你又欺負他。」

「……」懶得解釋，太子殿下甩袖往寢殿走去，張口對氣鼓鼓的某位道，「再不跟上來，今晚你睡外面。」

雲巷一愣，回頭望向身後的人，他不高興地瞧著自己，雲巷一臉不解，只見他傲嬌地撇撇嘴，轉身乖乖地跟上楚君玦的步伐，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院里的幾人面面相覷，心領神會後一言不發，由琴蘇帶頭悄悄後退，不過半會兒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雲巷放下手，劍垂在了身側，身上的狐裘已經在交手的時候丟棄，現在身上裹著昔日里的單薄衣裳，但他並不覺得冷。

這裡的冬天是沒有暮雪千寒冷的。

他曾經去過那麼多次暮雪千寒，但始終沒有哪一次能夠把風汋救出來，他大抵是不喜歡他的，倘若有了記憶，他大概也是後悔把他帶回身邊的吧。

忽地，「嘭」一聲寢殿的門被人打開又砸上，被扔出來的人眨眨眼，手裡還拿著從八哥身上薅下來的黑羽毛。

與他四目相對，風汋片刻後不自在地移開目光，憤憤地一腳踹在門板上，聽到裡面傳來的腳步聲，立馬跑下台階，抓起雲巷的手就跑。

雲巷愣了下，剛要開口就聽見風汋嘟囔道：「我去，你那兒，睡。」

他啞了聲，「我那兒沒他這兒睡得舒服。」

停下腳步，風汋認真思索了片刻，「那我，把他趕走，我們去，睡？」

「……算了，還是去我那兒吧。」

「哦。」

「走錯方向了，」雲巷把人拉回來，「是這邊。」

被拉回來的風汋踉蹌了下，站穩後想了想出聲：「我都去，你那兒，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