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一樣。」

從前，現在，未來。

我都會一直喜歡你。愛你。

不知道熙端有沒有聽出這隱晦的含義，他的小皇子雖然很聰明，有些時候卻也傻的可愛。但無論聽沒聽懂，小皇子靠他肩上流的眼淚卻是真的。

沈過嘆口氣，有些心疼地摸了摸他的頭：「別哭了。今天殿下生辰，大喜的日子。總是哭像什麼話。」

「都怪你...」

「嗯。怪我。我來補償，三殿下別哭了好不好？」

不知沈過什麼時候學會了哄人的這一套。雖然語氣像是哄小孩子，但熙端還是被逗笑了：「好。那你要給我買好多東西才行。」

「又不是沒有買過。殿下想要什麼，說就是了。」沈過的嗓音比熙端的要低，又值變聲期，變得有些沙啞。但今天他聲音放的格外的輕，像怕驚擾什麼似的，竟透出一絲溫柔來。

小皇子就在這難得的溫柔鄉中流連忘返，最後昏昏沉沉地，連沈過又背著自己飛了回去這件事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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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醒醒了。」沈過喊著，眉心蹙起，有些憂慮。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過了生辰之後，熙端的狀態就變得有些糟糕了起來。

這個狀態不是指他平日的狀態，而是他晚上的睡眠。雖然熙端說著讓沈過拉著他的手睡覺會好些像是在撒嬌，但沈過知道，有人拉著他，他受噩夢的侵擾確實會輕很多，也不會被輕易魘住。夢境和現實分的很清。

但最近，沈過很明顯的發現，拉手已經不管用了。熙端在晚上的反應更加劇烈，握著沈過的手不住地發抖，嘴唇發白，渾身顫抖地不停地呢喃著什麼，整個人也蜷縮地像只蝦米。沈過著急，試圖叫醒他，卻發現他好像陷入到極深的夢境里，根本無法抽身。

就連早上起床時也是，縱使被沈過叫了起來，熙端也要愣愣地反應好長時間。

沈過憂心地簡直都要坐不住了。偏偏熙端這傢伙神經大條，一直樂呵呵地掛他身上說沒事，噩夢而已。被人知道了三皇子因為噩夢興師動眾的，那多不好意思。

但沈過沒聽他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小皇子的有多會逞強，在又一次定期和皇上報備後，他拐去了御醫那裡。

御醫認識他，看到他來「哦」地嚇了一跳，有些小心翼翼地：「小沈先生？」

「先生客氣了，叫我沈過就好。」沈過擺擺手，「我來拿些藥。」

「哦哦。」御醫哎哎地應著，「那...您哪裡不舒服？我來給您看看吧。」

「不用了，不是我。」

王景一聽就僵住了，準備伸出的手也懸在了半空。他訕笑一聲，把手收了回去，擺弄起自己的藥箱來：「不是您？」

「是三皇子。」沈過看出這個王御醫很避諱熙端，但他還是毫不遲疑地捅破了這層窗戶紙，不願和他在這裡打太極。

果然，王景聽到「三皇子」這三個字，整個人都抖了一下，他先是生硬地笑了兩聲，見沈過面無表情地毫無反應，才嘆了口氣。

「小沈先生...您年紀還小，有所不知...」王景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又被他咽了回去，「三皇子從來不生病...小沈先生是想要拿什麼藥？」

沈過疑慮更深：「為什麼這麼說？」

王景搓了搓手，又苦笑一下：「這個...想必小沈先生也清楚。鄙人上有老下有小，著實不敢多言...還望小沈先生諒解。」

沈過看了他一會兒。半百之年的男人，頭髮眼角滿是老朽，在他這個少年人面前顯得那麼的無措，小心翼翼地賠著笑。

他於心不忍，別開頭，淡淡地：「也沒什麼病症。就是晚上容易做噩夢，總是睡不好。所以我想來拿點藥回去。」

「啊...這個...」王景聽了這話，似乎更加苦惱了。但他還是手腳麻利地翻騰起藥箱：「三皇子這毛病鄙人早就有所聽聞...以前皇上也曾讓鄙人給他看過，但一直沒什麼效果...」

沈過沒忍住：「所以就不管了？」

「這個...鄙人醫術有限...」王景低聲下氣道，他翻翻找找，從藥箱里拿出幾味藥，包好放在桌上，又跑到裡屋去，過一會兒拿了好幾柱香出來。

「鄙人給三皇子找方子的時候，發現這幾樣還算有用...」王景把東西一股腦塞進布包里，紮好，遞給沈過，「那幾味中藥熬一熬，最好能讓他喝了...晚上的時候點上香。三皇子能睡的安穩些。」

「多謝先生了。」沈過一作揖，把王景嚇得哎哎地去扶他。

「哎...那個...小沈先生...」沈過正要走，又被王景叫住了。他疑惑地回頭，見那微駝著背的中年人站在門口宛如一棵耷拉著頭的老柳樹。

「三皇子深明大義...我等沐其恩澤...感激不盡。」

「......」

沈過第一次對於別人的奉承話一言未發。轉過頭徑直離開了。

想來是「深明大義」和「感激不盡」這兩個詞太過諷刺，他雖不是當事人，但仍覺得有被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