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著空氣中殘留的鳥味，小雪球加快腳步追去，終於讓他在一片山頭，找到了坐在崖邊發獃看風景的鳳凰。

看起來好像還算正常。

在身後較遠處落地的小雪球張望了一下四周，用手指輕點身邊的參天古木，一根粗長的枝蔓從上面伸出，像一條巨蟒沿著地面緩慢朝鳳凰游去。

「別費這心抓我了。」鳳凰頭都沒回，抬手將樹枝燒了個幹凈。

「你不逃，我也不會抓！」

「你若是非要來糾纏，就別怪我。」鳳凰從崖邊立起身，周身已是被火焰包圍。零星的火種散落，迅速將山林點燃。

看起來他一點都不正常！

「你怎麼又亂燒東西！」小雪球連忙揮手凝聚水氣，與鳳凰的天火抗衡。

「這裡原是我想帶她來的地方，如今燒了也罷。」

「你自己不看就算了，還不許留給別人看了？」這鳳凰怎麼往偏激的路上走的一發不可收拾？

與鳳凰鬥了三天三夜，小雪球疲於應付，顧不得全部，最終還是燒毀了些地方。

所幸的是，釋放了這些火，鳳凰也總算冷靜了些。

他臉上原有的那抹執著彷彿也歸於平靜，大徹大悟的超脫感讓小雪球在另一種程度上感到心驚。眼前的妖孽彷彿一下子轉變成了聖靈。

「小雪球，這次我怕是要被強制涅槃了。」

「還有強制涅槃的說法？」小雪球見他沒有再攻擊的傾向，也就大膽的盤腿坐在了他的對面，連續施法可把他累死了。

「這是萬不得已的法子。我畢竟是這天地之物，總有方法治我。若是鳳凰犯錯就得涅槃，消除那一世的記憶重新來過，可若是被強制涅槃了，我最初的記憶都會消失。」

「最初的……？」

「我是誰，我的能力，我的職責，我的兄弟，我的是非觀……這些會被全部抹去。」

這簡直太可怕了！小雪球不敢想像自己若是變成白痴了該怎麼辦！

「這不是變成白痴……」被鳳凰看出心中所想的小雪球心一驚，耳朵蹭的冒出來，抖了抖。「不過，也差不多了。沒有自我，被重新教育，還不知會成什麼樣子。」

還會比現在要糟？

鳳凰又彷彿看破似地對他一笑。

「那，我有什麼可以做的？」脫口而出的話，小雪球不是沒有考慮過。他在作為天後寵物的時候，全身心都在自己會長幾條尾巴上，能不能瞞住七尾的秘密。被趕出天後宮後，他又以升職回去為目標。

如今，當他接觸到了更廣大的世界時，才發現自己原來的夢想是多麼渺小。不，那稱不上是夢想，他不知道自己活著的夢想是什麼，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義又在哪。漫長的歲月里，出現了這麼一段插曲，讓他想接觸更多，認識更多，也莫名的想幫助第一個讓他看清的人，司徒司祁。

不過，這當然是以最後能回去交差為前提的。

「我就知道，小雪球是個熱心腸的好狐狸。」司徒司祁對他微微一笑。「當初，若不是你負責看管我，我擔心立刻逃跑會給你帶來無妄之災，才多留了三日與你接觸。後來，見你有放我之意，我才下定決心逃走。私放罪犯和看管不利，這兩條可差的遠了。卻不想，這遲疑的三天……凡間的三年，卻讓我看清了所謂的堅貞不渝。罷了，也是註定的。」

看到可憐兮兮的小白狐被喚上來，卻落得這麼個差事，他竟動了惻隱之心。這一動，卻改變了他們兩人的命運。不，或許，這就是他們兩人的命運。

「等等。」小雪球卻是抓住了另一個重點：「你說一開始就想跑？那鎖鳳籠你不是碰不了嗎？」

「哈哈……」司徒司祁爽朗地笑出了聲，那副清爽的模樣讓小雪球的心緊了緊。「這當然是我胡編的瞎話，也就騙騙天後那幫傻子的。他們這種人就是不抓住一個弱點不會放心，所以我就胡亂編造了一個，每次還要演戲配合。哪有自己做的東西能困住自己的，這不可笑麼？」

我覺得深信不疑的自己比較可笑。小雪球再次懷疑自己是不是只蠢狐狸。

收住笑聲，司徒司祁抬手輕輕摸了摸小雪球的腦袋，順了順他柔軟的髮絲，順手又揉了揉他毛茸茸的狐耳。小雪球意外地沒有閃避。或許是太久沒有被人順毛了，竟覺得那雙溫潤的手很舒服。

「我想在天後那幫人來之前，拜託你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