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夜風囂張而狂野，大大咧咧地奔跑在高樓林立的城市裡。房間內開了暖氣，窗戶上便開始浮現霜花。

周黎安望了一眼窗外的景象就拉上了窗簾。

更遠處，是那片寂靜的海，在冬夜的寒風裡無聲嘆息。

躺在床上，周黎安猶豫了一會兒，最後舉著手機，給葉喬辛發了一條信息：「益州那邊下雪了嗎？」

等了一會兒，葉喬辛並沒有回信，周黎安估摸著這個點了葉喬辛或許已經睡了，於是他也沒有再打擾葉喬辛，翻了個身就睡了。

翌日，少見的陽光灑滿了大地。

周黎安下樓，和早起的人們一樣，在早餐店裡買了一杯豆漿就匆匆離開了喧囂的街道。

周黎安對早上的印象，也就只有「甜豆漿」與「紅綠燈」。車裡的暖氣足以和冷風抗衡，所以周黎安穿的並不是很多。

到了彩虹服裝的大廈，周黎安披上棉服，提著公文包踏入大廳，還沒走到電梯門前，湯圓圓就迎了過去。

這看起來似乎是一場偶遇。

但這場偶遇也僅僅是一個人的歡呼雀躍。

「早啊，周總。」湯圓圓撥了一下燙過的頭髮，一套溫柔的衣裙讓她顯得嬌俏溫柔。

周黎安看了一眼手錶，「嗯」了一聲。

兩人進了電梯，周黎安目不斜視，漠然地看著被擦拭得發亮的銀色電梯門。

他臉上沒有表情，讓湯圓圓覺得有點陌生。

明明都半年了，這周黎安怎麼還像一副不認識她的樣子啊？

哦～懂了！肯定是不好意思吧？

玩欲擒故縱呢～

沒關係，姐主動點也不是不行。

湯圓圓被自己神奇的想法逗笑了，她一邊跟隨著周黎安向辦公室走去，一邊笑盈盈地說：「周總，今天有會要開麼？」

周黎安點點頭，手臂上搭著他的外套，「有，等會兒隔壁顧總來談合作，你做好會議記錄。」

「好嘞好嘞——顧總？是遠星的顧總嗎？」

「嗯。」

周黎安打開了辦公室的門，他頓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根本沒打算離開的湯圓圓，問道：「還有事兒？」

「啊？——那個，沒、沒事兒啊哈哈……」湯圓圓眨巴著大眼睛，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那個，周總，我去整理資料哈。」

打算混進辦公室的湯圓圓連忙拿著文件夾溜回了自己的辦公位，她揪著腦袋按著眼鏡框想看清楚周黎安的身影，卻無意中看到了……

周黎安居然對著手機笑了……？？

湯圓圓一愣，柔弱地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我和你之間不過就隔著一扇門和一層玻璃……怎麼就像隔著大海一樣呢……」湯圓圓支著下巴，像委屈的林妹妹似的念叨著，「哎，你至於我，機場等一艘船罷了……又是哪家的妹妹討你歡心了呢……」

愁眉不展的湯圓圓看著手裡的文件夾，突然覺得自己當這個助力也沒什麼意思了。

能讓他那樣笑的人會是什麼人呢……

很漂亮吧？或許也很溫柔？

是她不漂亮不溫柔麼……

但——呵，不管那人再怎麼漂亮再怎麼溫柔，如果她沒錢，那麼這一切不就是泡沫里的幻想了麼？

湯圓圓觀賞著自己新做的美甲，媚眼裡又蕩漾著志在必得的笑意。

「有錢還真是好啊～哈哈哈哈哈哈～又充滿動力了呢～」

一陣女魔頭的笑聲後，湯圓圓又元氣滿滿地打開了電腦，將整理好的電子文件列印出來。她把列印稿整理好，然後用小燕尾夾夾好放進文件盒。

抱起文件盒，踩著小白鞋，湯圓圓又整裝待發。她容光煥發地走到周黎安辦公室門口，正準備開門，就聽到周黎安的半句話：「……好，明天見。」

湯圓圓收回搭在門把手上的手指，猶豫了一下後敲響了門。

她的腦子裡飛快地思考者，越想越覺得不對勁。

明天見？？明天不是她的生日麼？那周黎安明天還要跟誰見？！

不會是，不會就是那個讓他笑的人吧？

開了門，湯圓圓的目光逐漸對上周黎安的視線。周黎安看著湯圓圓嚴肅的表情不自覺地皺了一下眉，「給我吧。」

湯圓圓點點頭，神色複雜，「好，給……」她把文件盒遞給周黎安，支支吾吾地問他，「那個周總，你——明天下午能去麼……你沒別的事兒吧？」

周黎安瞥了一眼湯圓圓，那千篇一律的皮囊著實令人疲倦，他收回目光，打開文件盒查看那些資料，「沒事兒，能到的，你放心吧，郭董的這個面子我還是會給的。」

「……」湯圓圓語塞，心中突然有一種酸澀感，她幹笑兩聲，點點頭，說，「哈，那就好……那，周總，你一個人去還是和別人一起去啊？」

「和沈顏傾一起。」周黎安回應道。

湯圓圓:「你們，是好朋友麼？」

「算是吧。」

「啊，那挺好，看來我邀請對咯～嘿嘿，我認識一個女生也認識沈顏傾的，明天給你介紹介紹？」

周黎安直接搖頭，「不用。」他放下文件盒，然後拿起自己的外套，準備離開辦公室，。

湯圓圓想要問他去哪兒，但周黎安那樣毫不回頭的樣子讓她欲言又止，她握著手機，咬牙切齒地看著周黎安的背影一點點遠去，知道那抹身影消失在轉角。

「沈顏傾……沈顏傾！肯定是沈顏傾……」湯圓圓氣得跺腳，她冷哼一聲，噘著嘴也離開了辦公區。

——

而穿上外套的周黎安正行走在凌冽的冬風裡。

他一邊走一邊看著葉喬辛發來的幾條信息，不禁會心一笑。

葉喬辛給他發了一張照片，照片里離鏡頭最近的是葉喬辛自己的笑臉，他後面站著好多學生，都比著耶、紅著臉大笑著。

照片下面，葉喬辛發來了幾條消息：

「還沒下雪呢。給你看看我的新學生～」

「這兒真的好漂亮的，雖然簡陋了點，但其他的還不錯。能看到照片嗎？我這兒信號不太好喔。」

信息是前幾分鐘發的，周黎安收到消息的時候也正是湯圓圓看到他笑的那個時候。

周黎安斟酌了一下語言，沒有秒回葉喬辛。

等他走出大廈，他才拿出手機開始編輯信息。

他望瞭望路邊的枯枝落葉和馬路上的車流，舉起手機將這蕭條的場景定格下來，然後發給了葉喬辛。

這就算是禮尚往來吧。

周黎安遠眺，望向遠星服裝所在的方向。

落葉紛飛，即將在歲末落幕。

收回目光，周黎安快速打字發給葉喬辛，告訴他東海城馬上就要下雪了，現在的風還挺冷的。

遠在益州某山村的葉喬辛在下課後收到了了周黎安的回覆，他一邊往暫住的地方走，一邊勾起嘴角輕笑。

只見熒幕上顯示著——

「馬上就要下雪了，過兩天拍給你看看。」

「今天風很大，挺冷的。聽沈顏傾說你們那兒也冷，你多穿點兒噢。」

「你妹妹鄧小錦剛剛聯繫我了，我們半年前見過的。她問我考研經驗，估計也是你姑姑要求的。」

「明天去見顧文安，談完後還得和沈顏傾一起去湯圓圓的生日宴會。哎，還得買禮物過去。」

「麻煩。」

葉喬辛看完周黎安的消息，樂呵呵地笑了起來，一個沒注意，冷風就讓他咳嗽起來。

「湯圓圓……湯圓圓是誰來著……」葉喬辛想了想，沒有深究。他緊了緊圍巾，頂著風往小房子走去。

他給周黎安回覆了一條信息，消息延遲了好久周黎安那邊才收到——

「有點期待下雪啦～拍給我看啊。我有穿很多哦，四五件呢，還有圍巾，我讓我媽給我寄了衣服。你也多穿點兒，別感冒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