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端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感受，又可能什麼感受都沒有，只是覺得渾身的熱氣都在老四說完之後全被抽走，整個人都是死一般的涼。手中的酒碗都分外的燙手。

熙端身上活氣消散的太快太明顯，以至於連老四都看出來了不對。但他只是以為熙端被他說的話嚇到，就拍拍他的肩膀胡亂安慰了兩句，然後就看著那金貴的公子耷拉著頭原地坐了一會兒後就站了起來，搖搖晃晃地往門外走。

有人看他那副模樣都不放心，在熙端背後喊道：「喂，小公子，你小心點啊！那三皇子被皇上看的緊著呢，又出不來宮，你別害怕！」

少年的背影頓了一下，然後他渾渾噩噩地轉過頭來——不知是不是燈光的原因，那小公子的眼睛，竟是赤紅的顏色。

沈過沒喝過酒，所以也不清楚自己的酒量到底有多少。所以當第二天他醒過來時，他整個人還是懵的。

記憶只停留在昨晚喝酒的那一刻。倘若他再年長一點，再成熟一點，就會知道，不能太順著他家小皇子，要時刻分得清輕重。只是他現在還小，很多事情還不明白，所以才會失誤，也因此給了他最掛念的小皇子得知粉身碎骨真相的機會。

「殿下？」沈過下意識地叫到，旁邊立刻有人拉住了他的手，沈過知道這是他家殿下，也就安下心來。眼睛逐漸聚焦，他看到熙端坐在他旁邊，垂著眼睛握著他的手，他沒束冠，披頭散髮的，本就雌雄莫辨的長相更顯了一份陰柔。

他就那麼地坐著，握著沈過的手。

沈過一下就坐了起來，一邊給人束髮一邊心疼地說：「都是屬下的錯，回去以後我任聽殿下罰落。殿下昨晚怎麼睡的覺，有沒有做噩夢？」

「...我沒睡。」熙端輕輕地說。

沈過更急了，又是懊惱又是後悔，一下心疼地不知怎麼辦才好。正當他不知所措地想要抱著熙端時，熙端突然轉過頭來。

沈過愣住了。

因為熙端本來墨般瀲灧瞳孔蒙著一層淡淡的紅。

這段時間裡赤瞳在熙端身上愈發頻繁的顯現，但每次都是在熙端半夢半醒之間，倒像是被夢魘住了一樣。這是第一次，熙端在清醒狀態下露出紅瞳。

「殿下...」

「沈過。」熙端抓著他的手，瞳孔微的顫抖著。他輕輕地開口：「你也知道，是麼？」

沈過只如萬箭穿心。他緊緊地握著熙端的手，滿嘴的苦腥，卻不知如何開口。

但他不能再說一句欺騙的話，他的小皇子，已經承擔不起了。

熙端得到了回答，他的頭慢慢低了下去，長發從沈過手中垂落。

沈過第一次體會到如此束手無策的感覺。他看著熙端顫抖的身體，卻自覺連擁抱他的資格也沒有。只能任熙端孤獨地低頭。

畢竟，他從一開始就不是來愛他的，他是來殺他的。

倘若這世上傷這小皇子的人排個號，想必他沈過之必首當其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