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粹*！」

方舟怎麼也想不到，周聞梟居然有槍！

【方舟：快想想辦法！我不想重開！你不是能屏蔽痛覺嗎？就沒有什麼其他的功能嗎！】

【系統：沒有】

【方舟：該死的！】

雖然痛覺被屏蔽，方舟不會感受到中槍的疼痛，但肺部受傷造成的窒息感和因失血過多感到的暈眩還是存在的。

「方舟！」季一念握緊了拳頭。

方舟受了傷，他卻什麼也做不到。季一念發現自己再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這種時刻明明不應該想別的，他應該帶著方舟逃跑。

兩人攙扶著，努力向前奔跑。身後，周聞梟越來越近了。

又是一槍！

好在打偏了。瘋狂之後的副作用使得周聞梟有些眼花。

「你、快跑！」方舟徒勞地捂住胸口。

「不行！我不能拋下你！」季一念扯著方舟的胳膊不願鬆開。

「我們倆一起，誰都跑不掉！」方舟甩開季一念的手：「他的槍里已經沒有子彈了，趁他還沒換彈，我可以解決掉他。」

「你怎麼知道？況且你已經受傷了！」季一念問道

「大學霸只顧著學書本上的知識了，這點你可沒我懂得多。」方舟轉過身，故作輕鬆，以掩飾因痛苦而扭曲的五官。

他的聲音已經變得沙啞沉悶：「光是聽槍聲我就是知道他拿的是Blaser R8，這種槍只有三發子彈。快跑，別成為我的累贅。」

說完，沒等季一念回答，方舟就向著周聞梟的方向衝過去了。

出於對方舟的信任，季一念放下心來。關於槍支這種東西，他了解的或許確實沒有方舟多。不過他也不打算自己一個逃走，而是去周圍找能當作武器使用的東西。他想要幫到方舟。

「呀！是小舟！」周聞梟放下手槍，在他看來，一個重了彈的瘸子可沒什麼威脅。

方舟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和周聞梟打招呼了。

他拼盡全力，躍至周聞梟的身前，死死抱住他。

「真是難得的熱情啊！」周聞梟被方舟撲倒，他看著方舟，將手槍對準他的太陽穴：「只可惜，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你說得對。」方舟頭一次贊同周聞梟。

他伸出手，握住了周聞梟握槍的手：「第一次。」

「不要跟我比拼力氣，你受了傷。我不忍心。」周聞梟的手紋絲不動。

「是嗎？」方舟想要挑挑眉毛刷個酷，可惜他已經無法控制面部表情了。

他抬起右腿，抬起那根這個世界裡陪伴了他很久的金屬假肢——滑雪場事件之後，方母請人給方舟做了更加靈活方便行動的假肢——狠狠砸了下去，對準周聞梟兩腿間最脆弱的部位。

「我很少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但在一些比拼力氣比不過的時候，小用一下也不壞。

方舟在周聞梟痛呼的時候奪走了槍支，對準周聞梟的腦袋：「也是最後一次。」

周聞梟死了，他的腦袋開了花，表情還停留在那副癲狂的模樣。

季一念拿著一根結實的木棍趕來時，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滿地的鮮血和血腥味刺///激著他的神經，他想要嘔吐。

「方舟，他、他死了？」季一念有些迷茫，他第一次直面死亡。

「是啊……」方舟倒在了周聞梟的身上。

「方舟！方舟我帶你去醫院！」季一念放下木棍，跑到方舟身旁，將他扶起來。

【系統：本世界危險已經解除，宿主可立即脫離】

「方舟！方舟你聽得到嗎！我求求你，不要出事，好嗎？」季一念看見方舟虛弱的模樣，本能感到了恐懼。

這種感覺，季一念本以為要忘了。可回憶生生撥開了他那顆敏感又脆弱的心臟，讓他想起，在那個普通的夜晚，他放學回家，等了很久，很久，父母卻沒有回來。

他感覺到方舟正離他而去。

【方舟：等我說完最後一句話】

「聽著，對方有槍，你能活下來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不要感到愧疚。」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方舟早就認識到季一念是個多麼執拗的人，他的死亡一定會讓季一念產生很大的愧疚感，他只能用最後這點時間盡量來減輕這份愧疚。

方舟：「每個人來到這個世界上都有其獨特的使命，說不定我的使命就是保護你呢？你好好活著，我的使命就完成了，別讓我的努力白費……對了，記得好好……照顧爸媽……」

「你、你說什麼呢？」季一念握住方舟的手，將他的手貼到臉上：「怎麼突然、突然說這種話，太高深了，一點也不像你……」

手掌心還是溫熱的，上面的血液沾到了季一念的臉上。

「方舟，方舟你睜眼，千萬別睡著。」季一念不敢看方舟，他踉蹌著往前走：「你不是說他沒有子彈了嗎……」

季一念此刻萬分後悔，他輕信了方舟，放開了他的手。他不該讓方舟去的。

方舟的確騙了他，Blaser R8是狙擊步槍，而周聞梟手中明顯是手槍。這個騙局贏在季一念對槍支確實是一竅不通。

「你不能出事，你出事了、伯母真的會殺了我的，聽到沒……」季一念聲音哽咽了，他的眼淚止不住流淌下來，他覺得自己太沒用了。

如果自己能更加、更加強大一點，就好了。

「方舟，你說句話啊！」季一念跌倒在地，再也控制不住哭泣。

懷裡方舟的身體還有餘溫，他的眼睛睜得很大，像是聽了季一念的話，沒有閉上。那雙眼睛失去了聚焦，瞳孔已經擴散，有些可怖。

季一念腦海里全是這段時間方舟的音容笑貌，他特別喜歡方舟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永遠閃著光芒，永遠不會覆上陰霾。他尤其喜歡方舟耍小聰明時，眼中帶著的狡黠，讓人看著就能猜透他的心思。

「……方舟，你理理我好不好……」季一念還在固執地向前爬：「我突然有好多話想對你說……」

「方舟，我以前可討厭你了，明明有那麼好的條件卻不知道珍惜。」

「我那麼討厭你，但你卻救了我。那時候我覺得，我不該討厭你的……」

「後來漸漸的，我發現你和我印象中不一樣了。」

「我覺得，也許之前你對我那樣看不慣，是我自己的問題，一定是我哪裡做的不好，才讓你不喜歡我、針對我……」

「再後來，我什麼都聽你的，記住你的喜好，陪你做你喜歡的事。你說我做飯不好吃，我就偷偷去找劉媽學做你喜歡吃的，你都還沒嘗嘗呢……」

「方舟，我求求你，回答我一聲，好不好？」

「……方舟，我喜歡你……」

季一念失去意識前，恍惚著想到，哪怕得到的是方舟的拒絕也好。他太想再聽見方舟的聲音了。

只可惜，他這些藏在心底的話，說出來了，也沒人聽。

方舟早已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