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如寶醒的時候，第一感覺就是他可能會死。

一般像他們村裡的人很少會有人願意去醫院，一旦進了那說明就是大病，要住院要開刀甚至是會死的那種病。可是吳如寶不是，他進過醫院很多次，他媽自從換了尿毒症之後，每個星期都要去醫院透析三四次，透析一次費用將近四百，吳爸不能放著粉皮生意不管，所以每次都是吳如寶背著他媽去醫院。

醫院裡充斥著刺鼻的消毒水味道，白色地磚上什麼都有，腳印藥水嘔吐物幹涸的血滴，病房外的板凳上坐著嚎哭沮喪的家屬，要麼就是透析室里絕望木訥的病人。醫院對於吳如寶來說就是是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地方，因為他看過很多人的無奈，也見過有驚無險的放鬆，和迎接新生的興奮。

但是自從家裡負擔不起昂貴的透析費用，他媽每周只做一次透析，他看著媽媽日漸消瘦眼袋發黑的臉，每天只能喝一小口水，看著他們吃飯會吞咽口水的情景，他才知道醫院對他來說是絕望的。

吳如班盯著頭頂的節能燈看了很久，明明不刺眼的光卻照的人想流眼淚。

「你醒啦？」季竺皚去食堂打了病號餐回來，推開門就看見吳如寶已經睜開眼了。

他把餐盤往床頭一放，指了指對吳如寶說，「吃飯不？吃完我們就回去了。要個病床要花我不少錢呢！」

吳如寶反應以來，扭頭看著他，季竺皚穿著家居服，匆忙穿了一件昨晚脫的西裝外套，整體感覺很不搭，但是架不住季竺皚個子高腿長臉帥，這樣一身穿在他身上沒有絲毫的違和感。季竺皚站在床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站的隨意。吳如寶撐著手從床上爬起來，「我、我生什麼病了？」

提到這個季竺皚就來氣，他一屁股坐在床上，伸了個腰，「你還有臉問？昨晚讓你會房睡，你為什麼不回去？都幾月底了你沒腦子麼？這次還好就是發個燒，要是冬天呢？非得把自己凍成哈爾濱冰雕才算完是不是？也行到時候我領著你去參賽，興許還能拿個最佳人體獎。」

「。。。」吳如寶怔怔的看著他，他怎麼不知道季竺皚罵起人來話能這麼多？

「我是你老闆，我說的話你都不聽。你就說你是不是不想幹吧，想幹就聽我的，不想幹就滾！」季竺皚一通話說完，通體舒暢，他實在沒見過這麼軸還這麼願意給自己找罪受的人，這樣的人不教育一下子，簡直對不起他自己。

吳如寶一聽要趕他走，心想果然，就跟上次一樣，還是要走的，這麼想著不禁苦了臉。

季竺皚看他還真的思考起來，心想我靠我教育你一下你還真打算走？「你苦著臉幹什麼？你要走跟我說一聲我不攔著。」

「我不想走啊，」吳如寶忍不住開口，心裡抱怨，每次不都是你要趕我走麼？

「我什麼時候說讓你走了？」季竺皚頭疼的看著他，只覺得他不光是軸怎麼還有點傻呢？「我是說你要聽我的，就繼續幹，不聽就走。你是聽還是不聽？」

「聽的，聽的，」吳如寶趕忙點頭，他都出來一個星期了，工作沒穩定下來，錢倒花了不少。

季竺皚突然覺得公司里那些計劃書都要改個兩三遍的實習生都比吳如寶腦子靈光，有些說不出話來，他又指了指床頭，「吃了，回家。」

吳如寶趕緊點點頭，捧起來就吃，他確實也餓了，昨天晚上他就沒吃，季竺皚家裡什麼都沒有了，這次他學乖了也不敢隨便出門免得門衛又不放他進來，只好忍著，等季竺皚回來，誰知道季竺皚會回來這麼晚。

三兩口吃完，季竺皚扯了張紙巾遞給他擦嘴，吳如寶不好意思地接過來，對他笑笑。這副樣子，季竺皚實在氣不起來。看著吳如寶身上的單衣，被子壓著扯著露出了嫩白的鎖骨，季竺皚心裡不舒服了一下，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丟在床上，「穿上，走人。」

嚴肅的季竺皚吳如寶招架不住，本來到嘴邊的拒絕都不敢說出口，低著頭把衣服穿上了，然後就要下床，才發現地上沒有自己的鞋。吳如寶有些為難，可是季竺皚還一臉沉色看著他，吳如寶心一橫就要往地上踩。

「你是不是腦子不好？你剛掛完水，現在就光腳往地上踩！」吳如寶腳還沒著地，腋下就伸出兩隻手把他往床上帶，身後傳來季竺皚充滿了暴躁的聲音。

吳如寶整個人半躺在季竺皚身上，說不出話來，他有點委屈，總覺得自己做什麼都不對。

季竺皚也不懂，怎麼這個人一生病就傻乎乎的？他把吳如寶放開，自己起來，坐在床邊，嘆了口氣，「上來吧，我背你。」

「哦，」吳如寶整個人都萎靡了，季竺皚發起脾氣來跟他媽一樣，不管你做什麼都是錯的，不講道理，只可惜他媽後來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就走了。他從床上爬起來，趴到季竺皚背上。季竺皚的背比他想像的要舒服多了，又寬又闊，他身上的西服比他人大了兩號，兩隻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才能露出他的手指頭來。

季竺皚覺得人趴穩了，就站了起來，往上掂了掂，手向後挽著吳如寶的大腿，帶著人出了醫院。

「你人看著不小，怎麼這麼瘦。」季竺皚覺得人在背上輕飄飄的，有些輕了。「你吃的比我還多，怎麼不長肉？」提起吳如寶的飯量，季竺皚也吃了一驚，上次的饅頭他勉強才吃完一個，吳如寶一個人就吃了兩個，不光這樣他吃飽之後剩下的菜都進了吳如寶的肚子，季竺皚還是第一次見過這麼能吃的，這點光看吳如寶的面相根本看不出來。

「我、我就是不長肉，我也沒辦法。」吳如寶趴在季竺皚背上瓮聲瓮氣地說道，他有點不敢回季竺皚的話，總覺得他說什麼季竺皚張嘴就能給他堵回去。

「行，挺好的。」季竺皚想想也樂，這體質多招人羨慕啊。

沒有挨罵吳如寶心裡鬆了口氣，攬著季竺皚脖子的胳膊緊了緊，覺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