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過懵了。他怔怔地看著那個彎下身子在他面前的絕世美人，一句話也說不出。

小皇子是醒了？自己昏了很多天嗎？小皇子臉上的紋路是怎麼回事？這段時間自己不在，他是怎麼辦的？

沈過滿腦子疑問，但其中一個念頭格外明顯——

小皇子為什麼...給他的感覺變了？

他動了動嘴唇：「殿下？」

「我在。」那人反應很快地應道，他又蹭了蹭沈過的手，這才戀戀不捨地放開，「你別亂動，我去給你拿點吃的。」

他站起身，沈過這才發現小皇子連穿的衣物也換了風格，燙金的刺繡在身上環繞著，隨著他的動作而麟麟閃動。

他很快拿了湯回來，笑吟吟地坐在沈過旁邊，舀起一勺，送到沈過嘴邊：「來，啊——」

沈過終於忍不住，抓住了人的手腕。那人神色一怔，有些茫然地看著他。一雙微泛紅的墨眸配著臉上的紋飾，微微地瞪大著，好看的不似凡人。

沈過蹙著眉：「你是...誰？」

——

「我是熙端啊。」那人的眼睛睜大著，「怎麼了，為什麼會這麼問？啊，是因為我——我臉上的...」

「不。」沈過迅速地答道，有些懊惱。他知道這人是他的小皇子，只是小皇子變得太快，和生病前的聰穎活潑不同，和病後的虛弱蒼白又不同。眼前這人，舉手投足間都透著原本小皇子未曾有過的自信和游刃有餘。

就連詭異的紋路，在他臉上都像裝飾似的，不顯可怖，反而更襯的他膚如雪似的好看。

他不像他的小皇子，但在沈過的追問之下，有些慌張地擔心是不是自己臉上的紋飾嚇到了沈過時，又分明是沈過熟悉的那個小皇子的模樣。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如何說。倒是小皇子明白了什麼似的，垂下頭輕輕一笑，勺子也擱回了碗里。

「我知道了，過之。」他輕輕道，「我會和你解釋——但你先把這碗粥吃了行麼？」

沈過喉結滾動：「...好。」

小皇子就坐在旁邊看著他吃完一整碗粥，眼裡滿是崇愛。

沈過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粥應該是好粥，可惜他腦袋裡都是事，食不知味，硬是什麼都沒嘗出來。

但胃裡有了東西，他精神也就好了些，也就沒有剛才那麼糊塗了。他猶豫著看著身邊人，小皇子似乎若有所感，對上沈過的眼睛笑了一笑：「我現在開始說麼？」

「...嗯。」

「我是熙端。」小皇子看著他，說著說著又笑笑，「如假包換的熙端。」

「...嗯。」

「你那天是給我餵了血吧。」熙端輕聲道，「你真傻...你就不怕我...」

沈過沉聲：「那時候怎麼會想這麼多呢。」

熙端笑了笑，接著說：「邪神嗜血，你又是久經歷練之身，就像燃了一把火，你知道嗎。」

「你把我救活了。」熙端溫聲道。

他頓了頓，又道：「至於這臉上的紋...」

他垂下眼睛：「我畢竟重活了一回，還是靠著過之你的血活過來的。跟正常人肯定還是不一樣的。」

「至於過之你覺得我變了，那是因為我決定好了——」

他清了兩下嗓子，抬起頭時又是最開始那副眼裡帶光的可愛模樣。

「我不能再讓過之保護我了。」

「我來保護我們。」

有個人為了被全世界放棄的他，願意放棄自己的一切，對抗這天下的一切。

只這一個人，有這一個人...

他看著面前俊逸的少年，沈過比他大些，身量已經有了成年人的模樣，因為這些日子的操勞，以及剛從昏迷中醒來的疲憊，他臉色並不十分的好，但眉眼依舊清晰地輕易就能讓人心顫。

而這個人，就坐在他的面前，一雙眼中滿是他，只有他。

他算是半個無父無母，父親更是時刻想著殺他，身負與生俱來的罪孽，本來連活著都是種奢求，沒想到還能被他遇上這麼一個人。

...他真的足矣。

所以他不能在沈過的庇護下再這麼下去，他也要站出來，做他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