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鱗暗自發誓，這輩子再也不會說江清傻了。這人仗著一張陽光且無害的小臉跟人交流，其實內心精明得很。他上一秒才和湯曉恬達成一致的戰略協議，下一秒就被江清揭穿的體無完膚。

江清看宋鱗僵硬的臉色，饒有興趣的抬起下巴打量著他。

「女的。」宋鱗忐忑的說出兩個字，靜待江清的反應。

本來以為江清會就這個問題一直問下去，沒想到江清聽完後只是嗯了一聲，就暗自吃起了飯。這下宋鱗也不敢說話了，等江清把飯吃完，針打完，已經天黑了。

在一個沙發坐了一下午的江清此刻猶如脫韁的野馬，在馬路旁的人行道上跑來跑去，宋鱗跟在後面，一邊嘴角憋著笑一邊用手機錄視頻。在十分開心的間隙想到江清下午說的話，不由得心情鬱悶。

他不清楚江清是否接受男生，其次他不清楚江清會不會接受自己，最後他更不清楚江清會不會為了他改變出國不談戀愛的flag。不過他本質也不是一個喜歡就要佔有的性格，在過去的歲月里他已經習慣自己獨來獨往一個人，有人陪，當然好，沒人陪，也可以。

他決定活在當下。

江清回頭沖著鏡頭笑了幾下，宋鱗眼疾手快的切換成拍照模式。異國街頭的江清隨手一拍效果都非常不錯，如果發到網上不亞於專業的網紅街拍。不過宋鱗不打算讓別人看到，既然他擁有不了江清的人，那他獨一無二的照片一定要他自己保留。

「現在做什麼？」宋鱗問道。

「都可以。」江清說道：「某人不是還說要帶我去兜風的麼？」

「可以啊。」宋鱗說完，抬手準備攔計程車，被江清制止了。

「兜風！」江清加重語氣：「兜風！」

「我租個車吧，我的車停家了，太遠了。」

「好。」

宋鱗打了幾個電話，等待的途中倆人進商場逛了幾圈，試了幾件衣服，在宋鱗要為江清買單兩人爭執不下時，電話來了，車到了。

倆人下樓，一輛接近嶄新的Ferrari F12停靠在路旁，引得路人紛紛圍觀側目。江清睜大眼睛看向宋鱗，問道：「怎麼租了這麼貴的一輛車？」

「租的，又不是買的。」宋鱗跟工作人員確認了交接手續，說道：「而且我也想開一下看看這跟我家的幻影有什麼區別。」

「行！」江清鼓掌道：「又被我哥裝到了。」

跑車上路，引擎聲馬力十足，江清坐在副駕駛，戴著墨鏡整個人像喝醉了一樣嗨的不行。

「耶！哈哈哈哈。」

宋鱗咧著嘴角開著車，看向手舞足蹈的江清問道：「現在是晚上，你戴墨鏡幹啥？」

「你不懂。」江清露出牙齒笑道：「這叫生活。」

「今天事故處理的結局出來了，你想聽嗎？」宋鱗問道。

「你在警察局也有人？」江清驚訝道。

「不算有人，我認識一個朋友他認識警察局的。而且這些都是公開文件，沒有什麼保密性質。」

「我猜，是遣送回國吧？」

「沒錯，罰款＋遣送回國，那個小孩你也不用擔心，現在接回他媽媽家了，夫妻倆一年前就協議離婚了，現在這事，孩他媽透過法院給孩他爸發布了限制令。」

江清點點頭，沒有說話。

沙子對公路車的影響是極大的，於是車開到離沙灘500米的距離時，宋鱗就把車停靠在路邊，跟隨江清一路走向海平面處。雖說晚上的海面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到。但是岸邊悠長的路燈和商鋪給海岸線勾勒了一圈耀眼的金邊。海風陣陣吹來，吹散了盛夏的熱氣，也吹來了夜晚的浪漫。

外圍的商鋪餐廳看到宋鱗是開著法拉利來的，都一個勁賣力呦呵，彷彿錯過了他就是錯過了一個億。倆人最後在一處海鮮燒烤大排檔停了下來，老闆在沙灘上支起了桌子，江清和宋鱗光著腳踩在沙子上，聽著遠處傳來的海浪聲，十分愜意。

宋鱗隨便點了些燒烤，有青魚，扇貝，海膽，加上兩杯加了冰塊的橙汁，滿滿的擺了一桌。江清用牙齒咬著吸管，一晃一晃的看著宋鱗，路燈在周圍打上了黃色光圈。

「咱們今天是不是吃了一天海鮮了？」江清問道。

「好像是的。」宋鱗一天沒有吃東西，這會正狼吞虎咽的吃燒烤，他問道：「你不吃了？」

「我還不餓，沒事一會打包給栗籽楠帶上，他就喜歡吃宵夜。對了，你今天來店裡是給我送飯嗎？」

宋鱗吃著海膽，點點頭。

「帶的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幾個菜和米飯。」

「你做的？」

「不是，買的，我不會做飯。」宋鱗笑道：「不像你這麼優秀。」

「以後不用帶，我們店裡中午晚上都管飯的。」

宋鱗繼續點點頭，問道：「你打算在這個店裡幹多久？」

「沒想過這些，空了就去唄。」江清回答。

「你在這幹是缺錢，還是就因為喜歡這個職業？」宋鱗問道。

「都有，一個是缺錢，一個就是托我爸關係。」

「你要是單純缺錢，我可以給你留意幾個好一些的兼職，不用這麼累。對了，錢良雲給咱倆介紹的那活，你怎麼看？」

「你怎麼看？」江清反問。

宋鱗把吸管扔到桌上，一口喝了半杯橙汁，擦了擦嘴說道：「風險太高。」

「嗯嗯，繼續。」

「這兩年代購都難做了，更別說這種灰色地帶的跨國盜版產業。之前他能成功是因為的確橡膠這個產業國內國外有落差，市場是由生產和需求決定的，我不否認國內這方面需求很大，但是同樣競爭也很大。他說的成本是指光生產出來的成本，但是有沒有想過生產出來的囤積，跨國物流，終端人力，這哪一樣的成本不比產品本身成本高。盜版最重要的是便宜，如果售價不能成為賣點，那想做起來，難。」

江清點點頭：「你說的我也想到了，但是相比於國內，他的生產，囤積，人力成本已經十分廉價，只要把物流的成本控制住就行，所以，你說有沒有可能我們不走航空，走海運。」

「可以是可以，但是這就牽扯到另一個問題。時尚的熱度就那麼短，轉瞬即逝。而海運的周期太長，從生產到港口，再到消費者手裡，可能這個熱度就過去了。每個月都有爆的單品，那如果供不應求呢？貨賣完了再重新生產一批，再等一個多月？」

「如果我們開啟預售呢？」

「盜版還講預售呢？我們又不是原創設計店。」

江清不得不承認，宋鱗思考問題的眼光和思維，的確是在自己之上的。他側過身，看著遠處的海浪，一層一層，突然想到了辦法。

「我們可以把錢良雲的工廠設為初級加工廠，就像優衣庫ZARA一樣。這樣就能用低成本生產出半加工品，然後我們再把半成品運往國內，由國內的工廠產出成品，這樣就大大縮短了生產周期和時效影響。」

宋鱗聽到後，皺著眉沉思起來，半晌，他笑了起來：「你這主意好，不過如果這樣的話，光我一人投的錢遠遠不夠。」

「除非。」江清看向宋鱗：「除非我們有一個國內長大，財大氣粗的新投資人。」

第二天中午，新投資人楊肆按照約定來到市中心的一家中餐廳，剛推開二樓包間的大門，就看到江清，宋鱗和錢良雲坐在圓桌上，每個人都沖自己微笑著。

「這是怎麼了？」楊肆隨手把自己包放在櫥櫃上，坐下後翹起二郎腿問道。

「我不是剛買下一座紡織廠，目前有招投資人的打算。昨天夜裡江清跟我通了電話，提議了一個新的產品計劃。」錢良雲客氣的說道，然後看了一眼江清叫道：「江清。」

「這是我昨晚做出來的新企劃書，錢良雲已經看過了，目前看你有沒有加入的意向，你先看看。」江清從桌子上一厚沓的材料，抽出來一份遞給楊肆。

楊肆剛翻到第一頁，旁邊的的錢良雲說道：「這是我上學時候常來的一家中餐廳，這裡面的烤鴨和國內的沒區別，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宋鱗用精緻的玻璃杯給楊肆倒了杯紅茶，溫柔的說道：「楊總，喝茶。」

楊肆嚇到了，他確定自己赴了場鴻門宴。果然，剛翻到一半，看到預計資金的時候，驚呼道：「你們要這麼多錢。」

「不是你一個人，是咱們幾個人平攤。」宋鱗給江清倒了杯茶，說道。

「要在國內開工廠？」楊肆抬起頭看向江清：「你提議的？你的野心不小啊。」

江清笑嘻嘻的看著楊肆，點點頭。

「要在江西建一個工廠？為什麼不直接在東北找個現成的？宋鱗，在你家地盤上這事很簡單吧？」

「如果這事被我家裡人知道了，你看還有沒有我入股的機會。」宋鱗說道：「我後媽第一個舉報，我大哥第一個買斷。」

「那你這哪來的錢？」

「我準備套現。」

「銀行卡套現？」楊肆把投資書放在桌面，喝了一口紅茶說道：「瘋了，你們都瘋了。」

「上次你找我不是說你有很大的意向，怎麼，現在又不想加入了？」錢良雲說道。

「上次你把我拒絕了，我就把錢用來買科技股了。」楊肆面露難色的說道、

宋鱗問道：「投了多少？」

楊肆說了個數字，宋鱗笑了：「這也不多啊。」

「我投的是風投，加了槓桿，又用本錢一半的錢投了對家的股票，這樣如果這個賠了，我另一支股票必定會漲可以減少損失。」楊肆說道：「我就得留一部分錢對應股市的突髮狀況，現在剩下的可支配餘額，差不多就跟你這投資是寫的，不過我不能把我全部錢全投入這灰色產業吧？」

楊肆話音剛落，包間門被服務員和廚師推開，餐車上一個碩大的烤鴨躺在盤中，由廚師用熟練的刀工切成薄片。眾人對視一眼，決定先吃飯再談。

江清捲起一張餅放入口中，點點頭的確如錢良雲所說味道不錯。楊肆也乖乖吃起了飯，期間眾人閑聊起來學校的趣事和國內的情勢，不由得氣氛融洽起來。

這份融洽沒有持續多久，工作人員離開包廂後。宋鱗，楊肆和錢良雲三個人又為盈利模式和市場需求起了爭執，錢良雲執意要高風險高回報，宋鱗中立，楊肆則尋求百無一失，甚至有空手套白狼的投機心理。

江清在一旁則是耳聽六路，眼觀八方。他心想誰說留學生都是一群花著父母錢的寄生蟲，眼前的三個人雖然在爭執，但是每一個觀點都是不帶情緒的有理有據，起碼讓江清學習到了很多。

飯局結束後，這場爭論也沒有一個決定性的進展。眾人只說回去考慮考慮，約著下回再談。於是乎，四人一起坐車回了學校，在那棟白色樓房前各自分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