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方舟的心情都好得非常。

怎麼說呢？他第一次因為救下目標產生了成就感。從前深謀遠慮與人相鬥，即便贏了，也沒今天這樣純肉搏來得爽快。更何況這次還是在目標救了他兩次之後。

他必須要努力表現一下，不然總讓目標救他，還要目標冒著生命危險打獵養活他。真的讓方舟太愧疚了。尤其淚這人內斂又沉默，什麼都用實際行動來證明的可憐小孩兒。

要是某個惡劣的傢伙，方舟恨不得讓他多死幾次才好。

「你在想誰？」淚盯著方舟。

「嗯？沒、沒想什麼啊？」方舟嚇了一跳，差點摔倒。

他被淚的敏銳驚訝到了。淚沒有問他在想什麼事情，而是直接問他在想誰。光看錶情就能意識到是在想某個人嗎？可怕的直覺。

「硬要說的話……是個你絕對不會喜歡的傢伙。不過他已經死了，放心。」方舟沒心沒肺地拍拍淚的腦袋。

這樣說也不算錯。淚的性格和戴阿蒙德的確合不來，而且某種意義上來說，淚算是狼人，戴阿蒙德又是只吸血鬼，許多故事裡都是死對頭來著。

至於是死是活嘛……方舟早就是撒謊面不紅心不跳的傢伙了。

「那，不許想。」淚一雙狼眼睛直勾勾看著方舟，心裡想的全暴露在眼睛裡讓方舟看清楚了。

「嗯，不想。」方舟就當哄小狗了。

「你是我的雌性。」淚聽出來方舟的漫不經心，頗有些惱怒地說了這麼一句。

「嗯？」方舟挑起眉毛，笑出了聲：「誰說我是你的雌性了？我什麼時候同意的？」

「……我會給你獵很多很多的獵物。」淚想了想，說道。

他雖然沒有生活在部落里，但也是需要與人打交道的，關於雄性追求雌性的事情也偶爾會聽到。很多雄性都會在狩獵季把打到的獵物都交給心儀的雌性，雌性若是接受了就是同意了追求。

「你剛才也瞧見了我的實力。不需要雄性，我也能養活自己。」方舟故意的，他想聽淚多說些什麼。

這傢伙雖不善言辭，但心意表達出來，一點也不拐彎抹角，直白又真誠。方舟最受不了這樣的直球選手了。

「騙人。」淚沒有如方舟所願：「沒有我，你就凍死了。」

這個時候也一樣直白又真誠。方舟嘴角抽了抽，狠狠瞪了過去。

「別生我氣。」淚拿腦袋蹭了蹭方舟：「你想要什麼，我都會給你。」

「我想要天上的星星你也給我摘？」方舟發現自己有些賤嗖嗖的。

「嗯。」淚點了點頭。

他的眼神中，一點玩笑話的意思也沒有。他是認真的。

「傻狗子。」方舟也收起了玩笑心，他意識到自己不該逗弄這個一顆心純凈炙熱如火焰的傢伙：「我不要星星。我想要的已經在我的面前了。」

他想要淚平平安安，僅此而已。

「我已經是你的了。」淚毫不猶豫地說：「你是我認定的雌性，我自然就已經屬於你了。」

「還有，我是狼，不是狗。」淚補充到。

糟糕。

方舟撇開眼睛，沒敢與淚對視。這不過是零的一個碎片罷了，那個剝削人的萬惡系統，才不要對他的碎片產生什麼不該有的感情。

「到家了。」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到了山洞入口：「不說這些了，我給你準備了驚喜！」

淚將熊的屍體放在了入口，跟著方舟一起走到裡面。

方舟把六顆果子都抱在懷裡，笑嘻嘻轉身給淚看，打算狠狠炫耀一波，邀個功什麼的。

然而他一轉身，看見的就是渾身赤luo光溜溜的男人。

方舟突然產生了一種良家婦女被輕薄了的感覺。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轉過身還是應該泰然自若些。

淚倒是不覺得自己的舉動有什麼不妥，他很自然地走到一旁，把角落堆著的褲裝穿上。

重點部位一遮，方舟輕輕舒了口氣。然後又忍不住去眼饞那漂亮的胸肌和腹肌。

「這些果子是哪裡摘的？」淚走了過來。

「我說了我是獸神眷顧的人，這些當然是我向獸神祈禱而來的。」方舟得意洋洋地坐在床上。

淚皺了皺眉頭，突然跪了下去，親吻方舟的小腿：「不可以。」

「什、什麼不可以？」這發展超出了方舟的預測，他愣在了那裡，連被親吻的地方癢癢都忘記說出來了。

「能得到獸神神諭的，都是部族高貴的祭司……」淚悶悶不樂道：「祭司都是要終身侍奉獸神的，我不想舟成為祭司。」

「放心好了，我要是祭司，怎麼可能會在雪地里被你撿到。」方舟趕緊安慰淚：「再說了，我剛才都是開玩笑的，想逗逗你罷了。」

事實也是如此，原主不過是個意外走散的小狐狸而已，哪裡是什麼祭司。

「那這些果子是哪裡來的？」淚詢問。

「這些都是我早上出去上廁所時無意間發現的，湊巧而已。」這才是方舟想好的說辭，他哪裡知道開個玩笑淚會相信。

他這兩天注意到周圍的樹上也有零星的果子，這個說法應該是有可信度的。

只可惜，淚不是部落里只會打獵的雄性。一個人想要獨自生活，只靠打獵是沒有辦法的，必須要學會基本的採集。因此淚一眼就看出來了，方舟手裡的果子不可能是在周圍採集到的。

因為，現在是冬天，而方舟手裡的果子，有春夏才會生長的季節果。

「快吃，少瞎想。」方舟看著淚的眼神，心裡一慌，一把將果子塞進淚的嘴裡。

該死的野獸直覺。

淚默默吃著果子。他沒有拆穿方舟的謊言，無論怎樣，這些果子確實都是好東西，即便是他這樣大體型的雄性，都能靠一個撐上半天。

至於到底是不是獸神的眷顧……那又怎樣呢？就算對手是神明，淚也絕不放手自己認定的雌性！賭上獸人的尊嚴！

方舟看著淚不知道下了什麼決心，眼神突然變得堅定，心裡連連哀嘆。他就不該找事開這些玩笑！

「我去處理熊屍。」淚吃完了果子，轉身就要去入口處。

方舟這才看見淚背後猙獰的傷口。從變回人類開始，淚都是正面朝著方舟，他差點忘記了銀狼身上那鮮紅的傷。

「不行，你過來，我先給你處理傷口！」方舟把淚喊了回來。

「傷口？啊，你說背上的……沒關係的，要不了多久就會自己痊癒。」淚毫不在意，彷彿那些傷口不會疼痛一樣。

「……你以前受傷，都是這麼熬過來的？」方舟不可置信地看著淚。

淚沒說話，點了點頭，眼神十分坦蕩。這對他來說都是家常便飯，他不覺得這樣做有什麼錯誤。

「臭小子……以後都不許這樣，傷口必須要處理！知道嗎？」方舟忍無可忍地站了起來。、

淚看了一眼方舟：「可是冬天挖不到能治療傷口的草藥。冬天連獵物都很少，能遇到這頭熊已經是極其幸運的了。」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這樣聰明的狐狸自然有辦法搞到草藥。」方舟對淚眨了眨眼睛。

淚抿住嘴唇。他回到方舟身邊，坐在了地上，將腦袋擱在方舟大腿上面，悶悶不樂：「用你那奇怪的方法嗎？我不希望你用傷害自己的方法來換取藥草。傷口不疼，慢慢會好的。」

方舟心中一驚，他不明白淚是怎麼知道他換取東西是用損害自己的方式：「你，都知道了？」

「嗯。」淚點點頭。

這就是零的碎片嗎？即使是如此單純的淚也會如此敏銳如此聰慧？那零本身該有多麼恐怖……

方舟大概這輩子也不會明白，這隻是個美好的誤會。

淚所指的傷害自己的方法，並不是指商城系統，而是祭司獻祭。

部族的祭司為了得到獸神的指引，是要獻祭自己的身體才可以的。要麼失去雙腿，要麼失去手臂，又或者失去雙目，失去聽力……

淚不想方舟為了他鋌而走險獻祭自己。

他會打很多、很多的獵物，讓方舟不會餓肚子。

在這個，荒涼的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