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楊一邊帶路響聲音發出來的地方走，一邊興緻勃勃地分享著自己知道的事情，黝黑的眼睛裡充滿神采，像是涉世未深。

「這裡在五百年前本來是秦王府，秦王是當朝皇帝最疼愛的小兒子，在戰場上立下了赫赫戰功，二十歲那年，秦王娶妻，新婚妻子卻死在了當夜。」

說到這裡，他壓低了音量，原本端正的側臉在紅燈籠的照映下莫名顯出了幾分陰沉。

戚酒像是有些可惜，他配合的往下問，「那後來呢？」

聽到青年的詢問，宋楊臉上的陰霾消失，他笑了笑，拉長了語調，「後來啊，秦王不堪痛苦，在一個夜晚放火自盡了，這秦王府從那之後就沒人再住過了。」

戚酒感慨地點了點頭，「他跟自己的妻子的感情很好吧。」

宋楊發出嘆息，聲音低的像是在喃喃自語，「是啊，他們感情很好，如果能夠跟妻子永遠在一起就好了。」

他看著戚酒的眼神粘膩纏綿，沒了剛才的清亮。

戚酒全當看不見。

在他有些怪異的低語間，身後走廊一排排的紅燈籠突然滅了，來時的路一片漆黑，唯有前方依舊燈火通明，黑暗與光明有了一條清晰的分界線，戚酒再往後退一步，彷彿就要被粘稠的黑暗吞噬，陷入看不見的深淵。

近在咫尺的庭院處人聲嘈雜，笑著，鬧著，像是在大擺宴席，恍惚間還能看見端著盤子的纖細人影走動。

一直像影子一樣跟在戚酒身邊的小壹身上已經不受控制的溢出一縷縷黑氣，從進這裡開始就讓他感覺熟悉的氣息此刻猶如挑釁的舉動徹底激起了他的惡意，讓他想要找到那個存在，撲上去撕咬，壓制，最後把那個存在吞噬到自己身體裡面。

還有眼前這個人……

他猩紅的眼底蠢蠢欲動，又因為沒有戚酒的指示而苦苦克制自己，只能一雙眼睛專註地盯著戚酒。

他能感覺到，只要吃掉這裡的某個東西，他就會有一些讓青年喜歡的變化發生。

紅眸里漠然與獸類的殘忍交織，他極力忍耐著，仍然老老實實地呆在戚酒身邊。

變故叢生間，戚酒連看都沒往後看一眼，他臉色如常，好像現在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仍然十分感興趣地向宋楊表達自己的疑問，「那麼秦王的新婚妻子是怎麼死的呢？」

宋楊腳步停下，他認真地看著戚酒，漆黑的眼睛裡陰鬱升起，唇角卻微微勾起，像是帶了張笑臉人皮面具，「是秦王自己殺的哦~」

戚酒沒有露出任何驚訝的表情，此刻的他那雙鳳眼甚至顯得有些好奇，好像只是在聽一個再尋常不過的故事，「最後一個問題，你是秦王嗎？」

戚酒心裡思緒百轉，雖然這樣問，但他已經確定眼前的人就是秦猙的靈魂碎片之一，而且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碎片不僅把自己當成了秦王，貌似還把他當成了秦王的新婚妻子。

真是有意思，這下恐怕要廢一番波折了，畢竟跟以前比起來，他現在其實屬於一個虛弱的狀態。

宋楊不笑了，不知何時，從小壹身上溢出來的黑氣如同堅韌的絲線一條條纏上他的身體，然後緊緊陷進肉里，血液滲了出來。

真討厭真討厭！他早晚這個被青年偏愛著的東西撕成碎片！

他好像感受不到疼，沒有在意對他發起攻擊的小壹，宋楊只是定定地看著對眼前情況默許的戚酒，他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臉上的表情。

比起身體上的傷害，前世妻子的無動於衷讓他更加難以忍受。

在血液已經順著胳膊在地上積成一灘時 ，他突然喟嘆道：「哥哥，這裡可是我的地盤呢~」

「你怎麼可以忘了我？沒關係，我會讓你想起來。」

說話間，眼前的場景突然像鏡子一樣一塊塊碎掉，在一陣扭曲的黑暗中，戚酒像是失明了一樣，耳邊也寂靜無聲。

不知過了多久，視線逐漸亮起，眨眼間，面前檀木圓桌上貼著喜字的紅燭正跳躍著的燭光就這麼印在了瞳孔里。